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薛离昭他妈会出事。
无怪她这样想,毕竟薛离昭武功高强,披霜近不了他的身,但却可以对柔弱的宁夫人下手。
一日找不到披霜,薛醒玉便一日不能安心。
这日,她坐在冷苑的竹椅中,听薛离昭做译文时频频走神。
冷不丁,面前出现了一碟精致小巧的椰蓉奶糕。
薛醒玉被香味吸引,定睛一看,惊讶了。
椰蓉奶糕,可是用料不菲的,他哪来的闲钱给她买这么好的糕点,实在超出预料。
薛离昭还在看书,眼睛盯着书页,半分视线都没往这边分散,他头也不抬地说;“一种东西再是美味,久了也会腻。”
薛醒玉愣神,什么意思?
大葛莫非还很照顾她那养刁的舌头不成?私以为他能给口吃的就不错了,竟然还很迁就她的口味,怕她吃腻了白糖糕。
其实,她还没吃腻的……薛醒玉低头,他的手艺不错,打的米粉又细腻绵柔,分配的糖量恰到好处,百吃不腻。
忽然对她这样好,她都有些不习惯了。
“怎还不吃,莫非不合胃口?”他低沉的嗓音不紧不慢地传来。
薛醒玉轻轻“啊”了一声,“没有,想事情呢!”想着要是那瓶慢性毒如果真的用在他妈身上该咋办……
到时他是不是就不会对她这般好了,不仅不给口吃的,兴许还会拔剑鲨她?
想到这,薛醒玉发觉手中的椰蓉奶糕顿时就不香了。
心中堵着一块巨石,沉重得无法闲适自在。
薛醒玉放下糕点,试探的问道:“兄长,您生母近来的身体状况如何?可有什么不适?”
提到宁夫人,薛离昭终于抬眼,看向她的目光带了一丝审视。任是他,也发现了她的异常。
“我母亲如何,你不是最清楚?”
这两天,有一个柳姓和张姓的大夫上门来为宁夫人诊脉看病,每天都登门来看诊,宁夫人受宠若惊,不明白是谁给她请的大夫,竟每天都来。
宁夫人看不明白,薛离昭却是知道的。
兴许是那个妹妹,觉得这么多年女扮男装,占着薛家嫡子这个身份,损害他太多利益,心中有愧,于是便加倍地想补偿他们母子吧。
可惜母亲是个不爱争的,性子也太软,如果她真看重那些富贵荣华,又何需她人来补偿,她又何至于十六年来做人外室?
要说亏欠,母亲这些年的无声示弱和步步退让,何尝不是因为歉疚?
薛醒玉是知道内情的,薛离昭他妈宁夫人,当年是姜家认养的义女,这个义女不一般,不仅比姜氏貌美,而且还很有气质和才情,是一等一的好人才,若是收养了这样的落魄书香世家的小姐,以后用处大得很。
姜家一方富商,自然也逃不过商者本色,所谋皆为一个利字。果然收留宁氏两年后,就想把她送到苦攻不下的合作商床上,给人做妾。
宁氏因为收养之恩,即使不喜欢也不敢拒绝,心情低落沉郁便饮酒了,恰好与姜家未来的姑爷薛义糊里糊涂成就了一夜露水情缘。
那天一个躲在房中饮酒落泪,一个在外被未来岳丈灌酒酩酊大醉,本想找一厢房歇息片刻,不料误入闺阁……
事后被姜氏捉奸当场,她辱骂不断,恨不得戳穿宁氏的脊梁骨,原以为姜氏会气愤退婚,不想她却强要嫁给薛义,只为做这个主母,好拿捏宁氏,要她做卑贱的外室,一辈子见不得光。
这么多年来宁氏听命乖巧地困在狭窄潮湿的深巷里,即使生了出色的长子,也未有过反抗之心,更没教唆薛离昭报仇。
如此种种,无不是在表明她对当年与薛义的事的歉疚,是以她忍让至今。
其实当年的错事早就抵消了,如果姜氏还想加害宁夫人,非要置于死地,薛离昭就不会想遵从母亲的教诲,一定会报仇。
忍让了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年的苦难道还不够?
应当是够了。看,薛醒玉已经改邪归正,她变好了,不再针锋相对,不再残忍毒害,连同对待宁夫人都很关心。
兄友弟恭,薛义也很欣慰。
等过了这个年,立春他就要娶妻成家了,这是母亲最乐见的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这日,迎来冬季第三个节气:大雪。
伴随着今冬第一场雪的降临,传来了宁夫人的死讯。
是被,毒死的。
有人握紧了长剑,剑尖划过满地苍茫的白雪,缓缓走向薛府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