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派去寻回国师的人尚没有消息,国师当年卜算你有一统江山之能,果然是神通非凡啊。”皇帝没理会他的冷淡,依旧笑眯眯。
长孙仲书继续摆着死人脸:
“这次嫁谁?”
长孙仲书第七次任侍女给他披上大红嫁衣,第七次被搀扶着登上花轿,第七次听礼官高唱送公主起驾离京。
花轿摇摇晃晃向远在天边的草原行去,金黄流苏一下下打在精致的缎面上,红衣冰美人端坐在轿中,一动不动,看过去跟死了一样。
第七次和亲。
草。
冰美人咽下了喉咙口一句脏话,看向窗外,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
要问长孙仲书恨不恨前皇叔现皇帝,那必然是恨的。他自个儿亲哥死了,就要把长孙仲书自己的亲哥也毙了。而且还把他堂堂七尺男儿封为了公主,莫名其妙有了六个前夫,且丧偶状态不保持超过半个月。
虽然吧,以前见着宫里头新来的太监侍女,也没少被人愣愣看着叫成公主过。
但是关于要怎么恨,有多恨,如何长久持续稳定地恨下去,后续采用何种以恨为主要动因的手段,长孙仲书其实心里也很迷茫。
他知道自己当不成皇帝,也从来没想过要当皇帝。他好像一直以来都生活在一个玻璃瓶里,有宠爱他的父亲,关心他的大哥,走到哪儿都能收获所有人惊艳的目光。
但是突然有一天,砰地一声,玻璃瓶炸了个干净。梦泡沫一样凋谢了,亲人一个个离去,世界一点点崩塌。等到只剩他一人时,他不知该如何自处,也不知眼前茫茫空白里哪一步才能走到未来。
——那就先不要管未来了吧。
长孙仲书坐在摇晃不已的花轿里,低着头,不说话。
也没想好报不报仇,也没想好日子怎么过。头疼的事不要急着想,那就先这样吧,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一天是一天。
长孙仲书自己给自己想开悟了,从此刻起近期人生目标有且只有一个:
熬死这任老公回家!
送亲车队渡过了南北交界的河流。
尚未收到老公暴毙的消息。
送亲车队拐过了戈壁滩上的群山。
尚未收到。
送亲车队越过了丰茂草原的边界。
尚未。
……这届情报系统不行。
长孙仲书敲了敲车壁,车队立刻停下。不一会儿,轿帘掀开,礼官探进头。
“公主有事?”
“嗯。”长孙仲书面无表情,“你们负责收集情报的人是不是半路出了什么问题?”
礼官很佩服自己的眼睛,因为这双眼经过一路锤炼,已经能在这张一成不变的冰块脸上看出隐隐的谴责之意。
礼官组织了一下措辞:“是这样的,公主,情报人员每日都会发回传书,但是大多都是垃圾信件。这个吧,就是,哎呀,总之可能不是我们情报系统的问题。”
懂了。
长孙仲书一动不动。
……这届老公不行。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礼官想了半天,决定开口安慰一下,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不对,“来都来了,公主就当到草原短期公费旅游吧。”
长孙仲书勉勉强强答应了,但是心里总觉得自己忘记了点什么事。
花轿继续摇摇晃晃前行着,长孙仲书被晃得有点儿晕,但仍然身残志坚地努力思考着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我们已经走到草原腹地了。公主,前面就是赫连部落了!”礼官喜气洋洋地在轿子外高喊。
长孙仲书终于想起来了。
——管他短期旅游还是公费旅游,一般当地都会有个导游或者地陪。
“砰”的一声,轿子落地,长孙仲书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细碎的交谈声后,轿帘被忽然掀开,骤然射入的阳光刺激得长孙仲书忍不住闭了闭眼。
长孙仲书睁开眼。
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张脸。
初步计算,应该属于当地地陪,不是,当地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