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巴郡,我跟你说过吧,我姨夫就是这里的郡守,他在这里可是人人称道的好官,为人正直爱民如子,我姨母心地善良,虽然他们家风严了点,但是为人好相处,一定会喜欢你的。”
韩拾走出马车,朝车中的女子伸出手。
郡守府的下人立刻迎过来,欢喜喊道:“二公子回来了!快去告诉夫人!”
紧接着他们看到马车中又走出一位姑娘,即使眼上覆了一条绸缎,依旧难掩她姣好的面容。
几个下人皆是瞠目结舌,片刻后又大喊:“公子从京中拐了个姑娘回来,快去告诉郡守!”
小满嗓子嘶哑,声音极低:“我真的能治好吗?”
韩拾轻嗤一声,俊朗的脸上浮现笑意。“都说了是雪盲,几日就好了,你非不信。”
一旁的小厮正搬个矮凳准备放下去接她下马车,韩拾却伸臂要揽她下来。
江所思身着竹青色深衣,缓缓走出府门,见状便轻斥一声:“韩拾,注意举止。”
小满闻声抬起头,发髻上的长流苏垂过面颊,更衬得她肤白如雪。
韩拾收回手,挑眉笑道:“表哥,你怎么没在书院?”
“近年关,书院前日便让学生归家了。”
侍女过来扶小满下了马车,她点头,开口道谢时,粗粝如砂石的嗓音让两人都讶异了。
江所思微微皱眉,看向韩拾:“这位姑娘是?”
韩拾答道:“路上捡到的小丫头,被心上人抛弃,我见她可怜就带回来了。嗓子被药哑了,眼睛又因为在雪地走了太久雪盲。”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唏嘘一片,看向小满的目光满是怜悯。
江所思担心韩拾这样直白,会挑起小满的伤心事,然而却见她面上并未流露伤感,反倒小声说:“我没哑……”
韩拾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听听这声儿,破锣一样,还不是这两日才慢慢能开口,之前可不就是个哑的。能少说话就少说,不然你的药可就白喝了。”
江所思点点头:“敢问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她叫小满,圆满的满。”韩拾笑了笑,调侃道。“就可惜过去的经历不算圆满。”
她也低头笑了一声,对韩拾的话并不在意。
小满没说姓氏,韩拾就不追问,江所思也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
被众人簇拥着走进府,婢女都围在小满身边,面露怜爱的扶着她,叽叽喳喳地说起巴郡的风光。
不多时,江夫人也出来了。
她外穿一件葡灰的百蝶披风,裙子是满地金的马面。
江夫人衣着端庄,面容温婉秀丽。走近韩拾后,亲近地拍了拍他的手,问道:“这是从京城来的姑娘吧?都道上京美人如云,如此看来,此话不是作假。”
她怕提及对方的伤心处,即使看到她眼上的绸带,也没有当面表现出疑惑来。
小满不习惯被这么多陌生人包围,难免会显得有些拘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腼腆地笑了一下。
江所思出言提醒江夫人:“母亲,韩拾和小满姑娘一路舟车劳顿,不如让他们先休息几个时辰,届时再问也不迟。”
江夫人点点头:“也好,那便让人收拾一间房出来,将小满姑娘安顿下来吧。”
巴郡的雪才下过不久,如今太阳出来,屋檐和树枝的雪都开始化了。太阳虽然出来,却抵不住化雪的丝丝寒意。
融化的雪水从屋檐落下,滴滴答答清脆如碎玉。
小满被人扶着走过檐下,有冰冷的湿意不慎砸入衣襟,冻得她脚步一顿。
“小满姑娘小心台阶。”扶着她的侍女开口提醒。
“这是何处?”她有些艰难地开口。
侍女一听到她的嗓音,不忍更可怜她了。“这是夫人为姑娘安排的住处,和我们小姐的闺房相邻,夫人和大人是出了名的善人,姑娘安心住下便是。”
小满点了点头,等进了屋子,光线暗下来,她抬手解取眼上覆着的绸带。
视线短暂的模糊过后,等适应了昏暗的房间,眼前的一切才缓缓清晰。
静下心来后,回忆这短短几日的时光,就像是做梦。
侍女一边布置房间,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巴郡和京城的不同。
一扭头发现小满拆下了眼上的绸缎,惊讶道:“姑娘看得见?”
“大夫说是雪盲。”
侍女若有所思的点头,继续忙活手上的事务。“我们这里少有像京城那样的大雪,这种眼疾我也只听人说过,好像是在雪地里待太久,一直看着雪就容易坏眼睛。姑娘这些日子就少见日光,把眼睛养好了,让我们二少爷带你出去看看巴郡的好风光,绝对是不输给京城的。”
小满想到陶姒在信里说的话,益州到了春日,百花齐放彩蝶纷飞,是真正的人间仙境。
陶姒还说,若是小满能康健的活着,就替她回来看看。
离开了京城,往后就不要再回去了。
相府的姜小满,死在京城的初雪。
这个冬天过去,往后就是春和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