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苗兰兰帮左鹤处理了背上的伤口，这期间左鹤让系统把摄像头换了一个方向，对着车外的公路。于是观众们只能听到苗兰兰偶尔的惊呼和左鹤时不时的抽气声。　　　　「听着就心疼。」　　「我算是体会到学医的好处了，起码这种时候我在身边也能帮上点忙。」　　「小雀儿也真能忍，要我说何必去救呢。」　　「……和前面的三观不同，无法交流。」　　「救了有人逼逼，不救也有人逼逼，说这些何必呢。主播做都做了，最烦这种马后炮的人。」　　「大家都冷静一下，别在这里吵架！」　　　　身为话题中心的左鹤完全不知道弹幕上发生了什么，她此时正咬紧了牙关任凭苗兰兰帮她处理伤口。　　　　脱离了衣服的保护，左鹤背后几乎没有一块皮肤是好的，树枝将她的肩胛下戳开了好大一块肉，听苗兰兰说几乎都可以看见皮肉下的白骨！不过好在那根树枝没有留在她的体内，否则左鹤之后的打斗也不会那么利索。只是唯一让人觉得难办的便是她浑身的泥泞。　　　　有的已经干掉了，有的还是黏糊糊的，无论是直接扣下来还是将它们清理下来，左鹤都免不了受一顿苦。　　　　饮用水资源有限，自然不可能用这个给她擦，苗兰兰只能将就着左鹤已经烂掉的衣服做成帕子，打开车窗浸了些雨水来给她擦身子。细小的颗粒夹杂在血肉中间，她只能先用帕子狠心擦一遍，再用镊子处理那些细微的地方。　　　　帕子用雨水打湿，抹一下便脏地不成样子，然后又在雨水中洗净再拿回来擦，周而复始。等到用镊子的时候就更麻烦了。　　　　车灯能照到的地方有限，苗兰兰眼也不眨地便将手电筒给叼到了嘴里。不过总归还是不那么方便，所以有时候不可避免地也会出现镊子夹到肉这种情况……　　　　“我再也不乱冲了，真的，我再也不乱冲了。就冲着这战后恢复的待遇，我就想缴械投降！”左鹤语无伦次地嘟囔着，惹得苗兰兰有些不好意思，可惜医疗条件摆在那里，加之面包车在路上开得摇摇晃晃，该夹到肉的时候依旧丝毫不留情面……　　　　原本唯一能让左鹤心里感到一丝慰藉的就是里面的大山正在和她遭受同样的“酷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山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最多也就是哼哼两声，两相对比之下，左鹤这才像个女孩子一点。　　　　观众们每每听到车里响起了左鹤的抽气声就能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雀儿内心：我没有死在翼人手下，但我可能会死在队友手下。冷漠.jpg」　　「他们应该把车停下来再治疗的，本来医疗条件就不好，还搞这么多意外因素。」　　「看把主播给疼的。」　　「这种情况下赶紧去基地送医疗点才对吧，开车没毛病啊。」　　「刚进来的新人，这个诡异的画面和这个诡异的喘息声，难道是在……」　　「看见某些言论真的气笑，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但凡看过点电视剧的人都应该知道。某人需要送医院急救，救护车来接他，路上如果不采取措施，要那么多护士医生跟着过来干什么？什么都不做的话，恐怕人还没送到就凉了！」　　「那个新人已经举报了。什么毛病！」　　……　　　　和弹幕中某些人猜的一样，他们确实是打算加紧赶路，以期能够早点到达京城。　　　　“白天的时候我看到地标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按照这个速度我们最多再有个两三天就能到达京城了。”说话的是刘明，隔着一层布帘都能够听出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的确是有些紧张，虽说末世里能够存活到现在的人多多少少地都掌握了一些医疗知识，但这并不意味着每个人都可以熟练运用。刘明就没怎么照顾过别人，更何况大山还伤得这么重，这更让他恐慌了。　　　　可惜队里医术最好的苗兰兰正忙着给左鹤处理伤口，他又不会开车，要想一边治疗一边赶路的话，照顾大山的工作只能由他来了。　　　　好在大山是个不怕疼的，即便是他操作不得当，前者最多也就皱个眉头。一个小时之后，苗兰兰让杰森停了车，让他帮忙把大山抬到中间那一排座位上去，而已经换上了一身新衣服的左鹤则叼着一卷绷带坐到了后座去，看样子是苗兰兰帮她处理好了最严重的伤口，剩下的细枝末节则由她自己处理。　　　　过了一会车子再次启动，大山躺到了光线最好的中间那排，苗兰兰接过了刘明的活继续给他治疗。左鹤坐在最后一排默默给手臂缠着绷带，刘明则因为不想面对杰森而放弃了副驾的独坐，反而和左鹤挤到了最后一排。　　　　左鹤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好在刘明也已经习惯了她这副疏离的模样，只觉得她是面冷心热。　　　　“今天谢谢你。”他推推眼镜，长呼了一口气，“如果你当时没来，那我们今天可能就真的交代在那了。”　　　　“不客气。”左鹤正一边缠着绷带，一边用余光浏览着弹幕，“毕竟我坐了你们的车不是吗？之前加入你们的时候也说好了的，你们队伍里还需要一名输出——所以你也不必这么客气，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她似笑非笑地瞥了刘明一眼，后者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了眼，看来她已经知道之前是他出的主意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就没法继续聊下去了。刘明正纠结着要说些什么好，左鹤却先开了口。　　　　“你对……杰森，怎么看？”　　　　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故意压低声音，独自坐在前座的金发男人也闻言不由得一怔，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中间的苗兰兰微微皱了皱眉，但终究没有插嘴。　　　　“什么怎么看？”　　　　“……”左鹤皱起眉头，眼神有些不善。　　　　“呵。”刘明轻笑一声，转过头来看着左鹤的眼睛，神色颇有些耐人寻味。　　　　“其实我根本不怕他离开，他即便是开车走了，也走不远。”　　　　“……什么意思？”难道这辆外观质朴地令人窒息的面包车里还有什么秘密机关？左鹤下意识地便打量起了这辆车，可惜并没有看见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燃油。”　　　　燃油？这种东西要么去加油站偷，要么用别人油箱里的，似乎并不怎么需要操心。　　　　左鹤本来想问，但看刘明的那副样子，她又立刻闭上了嘴。总感觉这个问题应该十分基础，要是问了才真的容易将她的真实身份暴露。　　　　无奈之下，她只能向弹幕求助。　　　　「去京城的人那么多，末世都已经开始一年了，沿途的燃油应该早就被拿光了吧？」　　「可是车上应该有能够支撑他们去京城存货的吧？要不然怎么玩。」　　　　弹幕里众说纷纭，弄得左鹤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是对是错，索性这个点人多，不一会就钻出了学术的声音。　　　　「事实上，汽油的保质期最多只有三个月。所以即便是沿途还有汽油什么的，根本用不上。」　　　　左鹤一惊，这种事情她也是第一次听说。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肯定有人在继续生产燃油，否则他们也不可能现在还开着车子在到处乱跑。　　　　「主播的车子应该是启用了新能源。」　　「太阳能？风能？地热能？」　　「地热能你是来搞笑的吗？」　　　　“生物燃油。”刘明的眼里闪过一丝轻蔑，“我们车上并未储存任何多余的燃油，唯一会这种技术的人就是我。”　　　　他顿了顿，“按照你的说法，这就是我的定位了——技术人员。”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这个世界的生物燃油技术已经这么成熟了？」　　「生物燃油技术对于设备要求挺高的，那个刘明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把它制作出来！」　　　　左鹤努了努嘴，想要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还是憋了回去。　　　　不能问，尤其是在刘明面前，多说多错。　　　　“更何况，其实我还是挺信任他的，这不就回来了么？”刘明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但表情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坐在前座的金发男人闻言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有些打滑。　　　　夜色渐深，众人却没什么睡意。　　　　刘明将之前在房子里找到的那个收音机给拿了出来，随手调了个台，电流声一直滋滋滋地响着。　　　　关了直播之后，左鹤在后座上昏昏沉沉地眯了一会，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迷迷糊糊里总觉得哪里有什么响动。她略微打起了精神，仔细一听果然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响动，断断续续的似乎害怕惊扰到他们一般。　　　　“你听到那个声音了吗？”左鹤趴到刘明耳边轻声说道，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后吓得后者立刻惊醒了过来。　　　　“什么？”他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一点距离，但是左鹤没有在意。　　　　“窸窸窣窣的，像是找东西一样。”两人说话间，那个声音又停了下来。　　　　“找东西？没有……”刘明皱起了眉头。　　　　“我四处听听看。”左鹤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先是掀开了帘子，又觉得声音仿佛是从后面传来的，她反身跪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往存放物资的后备箱瞧，一低头，恰巧对上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