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个疯子,浮音就咬牙切齿。 枉她宋浮音聪明一世,竟然看走了眼,以为不过是个废物纨绔少爷,谁知路政柯疯狂起来简直不是人,严徵还有她自己的仇,她必须要报! 想起严徵,宋浮音禁不住颤抖,严徵临死之前的惨状让她如今就是死了,都难以抹除当时的震惊难过,她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要直到最后那一刻才看清身边的人。 她当然是喜欢严徵的,她将他看做自己的亲人,严徵初中就辍学,后来退伍做了保镖,能打的很,不然路政柯也不会想出用宋浮音来威胁他了。 严徵自己私下默默自学了大学课程,浮音知道后本打算交给他一家公司让他打理,也算报答,只可惜严徵放弃了,宁愿做她身边永远的小保镖。宋浮音将工资给他提高十倍,严徵默默受了,但转头他就将多的以她的名义全捐给了孤儿院。 浮音不知道她对严徵到底是什么感情,因为她回想过去,严徵跟在她身边,从二十岁到三十多岁,他不找女朋友,不和人单独出去,到哪儿都跟着她,浮音偶然想起,竟然会觉得高兴。 她享受着他的一切关照,她心里明知道他的付出和照顾超出了保镖的氛围,还是什么也没说,她没有意识到不妥,或许,是潜意识都觉得,理所当然了。 天长日久中,她下意识把这个人看成了她自己私人的东西,而严徵除了她,生活中除了学习也没有别的。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成了一体了。 眨动眼眸,泪珠滚落,浮音抬手一抹,眸光坚定,“我要后悔药,多大的代价都可以,请立刻回去,我不要严徵死,我……我还想我爸妈他们能活着,还有——”她语无伦次。 长息指节修长,敲击着金箔,“后悔药让你回到过去,但你要明白,既然一切重新开始,那是真的世界,你很有可能,付出一切,百般努力,也无法改变。到最后,是走上前生来路,还是成为新生,都无法确定。本君会让你看清楚你自己的心,也会让你看清楚你心所愿之人到底是谁。” “且,严徵是被你带累而亡,你阳寿未尽,所以他的死你能够改变。但你父母是天命如此,他们前生有债,今生多灾,因而早亡。我无法改变。” 宋浮音怔了怔,其实多年来,她已经接受了父母的离世,只是见到希望,难免奢求。 “如果这样说,那路政柯那个混账又怎么说?”她冷声问。 “所以这是错的,”长息仍旧淡然,“所以你来到了这儿,未尝不是上苍给的一次机会。你可还愿意?” “当然愿意,我要路政柯也像我一样痛苦!”宋浮音眸光狠厉,她到底还是个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女子。 “冤、冤相报……何时了!”戴着幕笠的人哑着嗓子道。 宋浮音却是一笑,“我宋浮音,从来不是那心地善良美好的姑娘,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这世上,我唯独欠严徵!可我不信奉以德报怨,我只要以牙还牙!” 旁人总是说的轻松,让你放下仇恨,让你要开心,说的那么好听,可身处其中,那般绝望的痛苦,除了她自己,谁又真的体会?若是如她这般过来,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宋浮音也只能笑她一声圣母在上了。 严徵被活剐,他在她面前,死死忍着眼泪和嘶吼,求路政柯放过她,那种痛苦,她没有受过,可那得多疼啊,那么漫长的折磨,只因为他爱她,因为刘梦洁喜欢过他,他不是没有办法救自己。 她被活活烧死,临死之前那两人的脸死死刻进了脑海。 对如今的浮音来说,她已经有些疯狂,临死之前那一场精神和肉体的折磨,让她有了严重的问题,除非将那两人狠狠惩罚,否则,她绝不会甘心。 长息有些不愿做宋浮音的交易,此女心性高傲,情绪强大,她并不很想老是被影响。 “我们可以走了吗?你放心,只要你愿意给我后悔药,我什么都可以!”宋浮音眼神定定。 “你阳寿七十九,喝了我一杯塑魂茶,百年期限,共计八千年。且……你此生情绪驳杂不纯,本君是看不上的,你没有纯粹的爱过一个人,这样的情,烧不了百年便没了。” 浮音张张嘴,“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可以换吗?” “若是今生你能有情,自然也算勉强,不过本君看上了严徵的情意,有你在,到可以赌上一赌,看他会不会愿意和你换。若是最后不成,本君也不勉强,只是你的奴期加倍,要为本君为奴一万六千年。”她神色清淡。 浮音一定,为了几十年的人间路,还不一定能得偿所愿,结果却可能是一万六千年的奴期! 她沉默一瞬,十分潇洒的一笑,眼眶含着泪,晶莹闪烁。 “不必了,现在就可以定下,不必要严徵来换,我只愿他这一生安稳过了,有个真心人,生两个孩子,每天无忧。我报了仇,剩下几十年过不过都无所谓,他好就好了。” 严徵最后死的模样,是她一生的梦靥,她甚至无法回想,那会让她崩溃。 将那张金箔点了,封了浮音二字,长息将金箔递给她,“世间之事向来是说得容易,你如今这样说,希望你真会如此。” 浮音抱着金箔细细看了,坚定的点了头。 随着两人上了二楼躺下,浮音吞了金丸,渐渐闭上了眼。 …… 浮音睁开眼,肩上一阵悉索,她侧头一看,有人为她披上了一件衣服。 严徵没想到浮音这么快醒了,后退一步,垂眸道:“大小姐。” 浮音怔住,她指尖越过肩膀捏住那件衣服,极力压下翻涌的情绪,不敢动弹半分,“吧嗒”泪珠砸落,这是她难以控制的身体情绪。 严徵心下一慌,除了当初宋家夫妻去世那一年,他再也没见过宋浮音流泪。 “对不起大小姐,严徵再也不敢了!”他急忙道歉,以前照顾她都是默默的,只是最近她实在太忙,宋家事情那么多,她又不信任别人随意接近,也就是严徵在身边照顾着,想来,是他逾越了。 “……严徵。”她压制哽咽,只能喊一句他的名字。 严徵继续道:“对不起大小姐!” 浮音使劲摇头,泪珠飞溅,她控制不住的闷声哭泣,回想往事,咬着唇不愿发出声音,可偏偏忍不住泪水肆意。 “大小姐,我……”严徵手足无措,两手比划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一抬手,干脆要打自己两耳光,浮音急忙扑上来拉住了,顺势的投进了他怀里,是完整的,是一个完整的严徵。 他僵在那儿,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眼眸颤动,难压情意,模样看着可怜。 “严徵……严徵,严徵,对不起……”她含含糊糊的说不清楚。 她一直很强大,父母去世以后,她以为没有任何事能打倒她,可是她忘了,她还是个正常人。 没有哪个正常人能够在亲眼看着深爱自己十年陪伴十年的人被活剐死去还能维持平静,她再次见到他,活生生的人在面前,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严徵垂着头,任由她抱着哭,两手虚虚拢着,却不敢真的搭上去。 浮音第一天回来就哭睡着了,严徵直到这时候,才将她抱起来放到休息室,打了水给她洗脸洗脚。 蹲在床前看着她半晌,才敛下眉悄无声息的出门了。 等浮音醒过来的时候,“严徵!” 她满头冷汗,大口喘息,浑身都止不住的抖,好痛好痛,好大的火,还有血红的肉片,洒了一地,是路政柯引以为傲的艺术,全是严徵的,全是他的。 她满眼的泪水,控制不住心里汹涌澎湃的恨意,眼尾都泛着红,路政柯路政柯!这个人让她难以安生,她要杀了他,她不能再忍哪怕一时一刻,路政柯不死,她会疯的,她活着一日都痛! “大小姐,我在这儿!”门外立刻冲进来一个人,声调带着安抚。 浮音咬住唇,眸光晶莹含恨,压下心里翻涌而上的恶念,一脸的苍白,本来向来英气跋扈的女子,此时竟然几分楚楚可怜。 “严徵,抱抱我好不好……?”她尽量平静,却忍不住本能的颤栗。 严徵笔直站着的身形一顿,他眸中压不住心疼,上前一步俯身,小心的将她揽进怀里。 “大小姐不要怕,任何事,都有严徵在。”他嗓音低沉,带着小心的安抚和诱哄,即便她只是做个噩梦。 她眼泪一下再次决堤,却又强制忍回去,伸手箍紧了他的腰,脑袋蹭着他的腹部,渐渐坚定了想法。 再过两天是宋浮音二十二岁生日,她会在那天遇见自荐枕席的齐安南,被对方的大胆以及身上刚出社会的纯净吸引。 那时候的齐安南才十八岁,梦想做一个演员,考上电影学院,但齐父欠了高利贷三百万赌债,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去高级娱乐场所陪客。 男女不限,可齐安南根本受不了,才第一天就想逃,然后遇见了宋浮音。 浮音又年轻又漂亮又有钱还单身!说实话,说什么包养,可宋浮音和齐安南在一起的时候,那可是正儿八经就他一个,跟女朋友似的,啥都给他周周到到的,投资帮他上位,为他们家还赌债,给他妈妈找份好工作。 你可以说浮音聪明的脑子突然被砸了个坑进了一脑袋的豆腐渣,也不能说她欠他了。 这说白了,就是性转版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可浮音这霸总既不虐齐安南,也不侮辱他,又不是她求着人睡,谁成想升米恩斗米仇,小狼狗结果是白眼狼。 这回宋浮音懒得搭理齐安南,至于他会有什么结果,那和她有什么关系?本就该他承受的,她宋浮音如今不愿意替他扛了,让他自己去面对现实吧! 路政柯,咱们来日方长! 这一次,没有前生的突然袭击和出乎意料,我倒要看看,你我谁才是赢家。 她眸光冷淡慑人,指尖揪紧了严徵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