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碧湖(1 / 1)快穿之黄粱客栈首页

“斩!”    一声令下,令牌被抛出,伴随着落地轻响,随之又弹起。    身材魁梧的汉子,一口烈酒喷在大刀之上,午时三刻,烈日炎炎,刀锋反射光芒慑人,不过是一错眼,那头颅便高高扬起,滚落在地。    两只眼珠子仍自不肯闭上,颈腔子那里喷出高高的血柱,然后洒了一地的热血,“扑通”无头的尸体便倒在了地上,仍自带着神经般的抽搐,极快的凉透了身子。    城墙上站着的人目光暗沉,总算是放下心头大石,压了压唇角的笑意,转身下了城楼。黄色宫衣的大丫头跟上,悄然回头,隔得太远,只看见那一片刺目的红。    ……    女人有一头极长的发丝,乌鸦鸦的堆成松散的云鬓,不过用精细的红缎随意绑缚了便是。    皓腕如雪,枕在胳臂上,大袖宽敞,露出半个小臂,颜色刺人的眼。    眼眸慵懒淡然,眉目狭长,那眉是标准的柳叶眉,只眼眸清淡,仿似不在意世间万物,唇色浅淡带粉,自然带着微微的弧度。    是个绝色的娇人,只是不同于颜色的亮眼,美人着了件普通的灰蓝裙衫,无端的压了几分颜色。    “长息君子,嘿嘿,我老黄又来了,快些将你那黄粱酒上个两坛!让我再梦个一回!”打门外走进来个短打汉子,个儿矮小,一脸的络腮胡子,目如铜铃,声若洪钟,辅一听见这人声音,伏在二层精致软榻上的女子顿时蹙了眉。    门外天空灰黄,漫天里都是蒙蒙色彩,打眼一望,连根树头都瞧不着,只见的这么一家客栈突兀伫立在此。    这客栈外面看着极小,不过一间独独立着的房屋,四面围了栏杆,门外立着拴马杆,顶上挂了一面迎客幡,这幡上乃是黄粱二字。    门外对着的,是一块地皮,用篱笆好生围了,里面种着数株绿色植物,那土地颜色各异,竟还闪着光。    在客栈和地皮之间的小路边上,立着一盏半身高的石头灯台,虽说天色不算暗,但这灯台里边,却不知为何仍然燃着灯火。    一手立起撑着额头,雪白的手臂顿时让那自称老黄的直了眼,干咳两声,这位姑奶奶他可是不敢招惹的。    “还望君子行个好,上回在您这喝了那几坛,连着梦了好几回,修为一下就破了迷障。这回,这不是,又迷心了嘛……”老黄尽量放低了嗓门,说到最后,忍不住的抬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摸到一手头油,他小心的放下,暗自念叨可别带下显眼的头屑来,将手背在身后,在衣服上抓了几把,这才笑的讨好。    那络腮胡子将他大半张脸都遮了,只能通过那双铜铃大眼看出这人是真的渴望。    长息前倾了身子,从二楼栏杆处趴着,声色懒懒的,“呵,你们一族不是向来迷旁人的心么?也就是你不同了,自个儿迷了自个儿……”    一听这话,老黄面上显出几分羞赧,颇有些尴尬,他动了动脚尖,本来大方的汉子,这会儿显得局促起来。    “这话……看您说的,咱就是一只黄鼬,还是天生矮小蠢笨,长的也不甚好看。”他看了看,在一处四方桌坐了。    “就这么一副粗壮汉子模样,迷谁去呢?”说着摇头。    黄鼬一族稀薄,千百年前,狐族和黄鼬一族一直交好,后来干脆的将两族合并一族,也给势单力薄的黄鼬一族提供些许庇护。    也就是出了黄四郎这样的例外,妖者天生貌美,他出生狐族,父亲还是实打实的一只黄狐,偏生生了这么副模样,在颜控的狐族眼里,可不是不招人待见。    黄四郎也不知是幸或不幸,没了魅惑人的资本和本事,自个儿便下苦功夫努力修炼,倒也化了形了,就是时常看不透,容易迷障。    长息敛了眉目,悠悠起身,缓步下楼来,两手置于身前腰间,看着又是个极淡然的闺秀模样了。    去了柜台,取出一罐儿金色泥封的红玉坛子,黄四郎一见顿时神色增光,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好好,长息君子,老黄记了你这份恩情了。”他伸着两手,两眼放光。    长息拿着酒,眼见着他指尖即将触及,却又倏忽收回,“诶……可不得白食。”    黄四郎嗨了一声,“君子只管放心便是!这事儿我老黄不是第一次做,今儿人间刚刚死了个姑娘,我打听好了,唤作碧湖。符合君子的条件,她也正往这来,不过她死的时候被刺瞎双眼穿了双耳割了舌头,估摸着是短时间找不到这地儿,我啊,喝完这坛酒,立马去给您引回来!”    说完他伸手要来拿酒,长息手一退,眉目似笑非笑,“得了,我这黄粱一梦,你一睡便是多年,到时候那孤魂都散了,岂不是让我吃亏?”    黄四郎扁扁嘴,一抹脸,两手一拍大腿,“成咧!老黄这就去给君子把人引来,君子可得将酒给咱记着啊!”    他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这才又看了几眼那红玉坛子,起身要往外走。    长息却罕见的紧蹙了眉,“回来的时候好生洗洗,少拿那一头炒菜的毛发来我眼前晃!说不得,休进我这客栈的门!”    黄四郎这才意识到自己没遮掩住,抬手要抓,又忍住了,点着头道:“使得使得,君子说的,老黄哪敢不从啊!”    说着人便没了影儿,长息雪白指尖捏住坛子,随意放在柜台上,这才挽了袖子,地里的银子也该结出来了,她得去摘,省得路过的小鬼又给她偷了。    拿了无底篮,她出了门,天地荒凉,无有阳光,也无星辰月亮,介于阴和暗之间的交界处。    此地,便是黄泉路前段一处。    据此客栈路过,再行个不过两三千里地,便是黄泉,趟过黄泉,过了彼岸,摘下自己今生的彼岸花,便去地狱报备这一生,再决定下辈子投个什么胎。    长息的来头没人知道,她在这地儿开了个客栈,种了一块金银地,也并不吝啬银钱,有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来来往往的,官差小鬼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死的人多了去了,地狱里时光不同于人间,格外漫长,没谁计较她那点事。    不过长息却不是一般人,她本是时光静海中诞生的一只时光之兽,刚刚诞生不久,除了操控时空,没什么特别力量,本身更是受制于天地,谁让她来头不小,自然被老天爷格外注视。    往前推个五六百年,那时她刚刚来到地狱,为了修炼,也因为刚诞生,怕贸然去了人间影响了人间时空,就干脆扎根在这。    设下限制,但凡符合她的要求的,死后自动寻到这地方,来此和她交易。    她这地时空之门大开,各界各样的人都来得,只不过不能外跑,被这世界察觉了外来者,死了那也是没地说理。    黄四郎乃是此界的妖,因着修为不高,便寻了个帮她引荐那些找不到地儿的魂魄的活儿,以此换来酒水,助长修为。    因而她的黄粱一梦酒便十分出名,各界大妖,或是高阶修炼者,有时间便来这坐坐,喝上一杯,入了梦,去梦中体会人间百味,醒来便是突破,若是醒不来,那自然耽于沉溺,自个寻死。    长息也不怜惜,她一早便说了好坏,死了的直接就埋到了地里去,值与不值,全是各自选择。    除了黄粱一梦,她却还有一门好物,只是这物,少有大妖和修炼者要的起,却全是那些人间的痴男怨女们舍得了。    入地摘了银子,她提着篮子直起身来,便瞧见远远地来了两个人。    打头的正是黄四郎,身后跟着个消瘦娇小的女子,一身黄衫染了斑斑驳驳的血迹,脖颈没有血液渗出,一手提着自己的头颅,跟的有些辛苦。    头颅五官都血肉模糊了,倒是那一头长发,虽乱些,却仍是看的出来漂亮。想来应当是死透了之后才割下脑袋的,长息推断。    ……    碧湖舍不得扔了那人给的发簪,悄摸藏着,却不想还是被主子发现了。    她也是知道,主子心狠手辣,发现了她动了真心思,万万不会放过她,毕竟,当日没有确切证据,主子都直接设计将那人当众斩首,血溅三尺。    那日的红,刺痛了碧湖的眼。从未有人,如他那般待她好。    渐渐地,主子不受宠了,被人踩在了脚下,她心里便快活,那时,方才意识到,她原是,爱着那人的。    主子恨她,是她出卖了主子,将她害了。    所以,她死的这般惨。    碧湖血肉模糊的头颅突然勾动唇角,没事,反正,主子很快也会来陪她了,她也算,为那人报了仇。    黄四郎带着人到了门前便停住,他没洗头,还真不敢挑战长息的忍耐力。    “君子,你瞅瞅,这便是。”他支了支下巴,指向碧湖。转过眼,那眼珠子黏在了酒坛子上,就扒拉不下来了。    碧湖转了转无头的身子,手中的脑袋嘴唇开合,却是没发出半点儿声音来。    长息从地里踏出来,神色平淡,做交易也几百年了,人间的惨事多了去了,比这惨烈的多得是,她见的不少。    只不过这人都被折腾成这副模样了,看来这回交易过后,又要她贴补了。    长息提着篮子,拿出一颗果子来,这金银地里,唯一一颗不结银子的树,每十年结三颗果子。    上下瞧了一眼碧湖,她抬手,篮子自动飞到了柜台。    接过她的脑袋,将果子安放到对方脖子那,将脑袋往上一按,口中念念有词,“金结果,还我魂,果落地,还我身,入我躯壳,不动神魂。启!”    这人受苦的是臭皮囊,死了之后,灵魂本不受影响,可惜,凡人魂弱,若是死了甚模样,便魂魄也保持这样。    长息这一念叨,就见碧湖突地睁了眼,便发现自己能听能看,扭扭脖子,也能动。    “你如今已经死了,可知晓?”长息说着,一眼射去,定住了打算溜进客栈的黄四郎。    黄四郎眼巴巴的,长息见了他那一头油腻的光可鉴人的头发便受不了,瞧这样,该又是一月以上未曾洗过。    “死,死了……”碧湖眼中闪过懵懂,便又肯定,“是,我死了的。”    “死了,便不受躯壳限制,你的魂魄完整,并无残缺。”她又道,跟着进门将柜台上的酒拿了扔给黄四郎。    碧湖抬头看了看四周环境,也跟着进门,站在她身边。    “这里,是地狱吗?”她问。    黄四郎得了酒,顿时眉开眼笑,那么个粗壮汉子,转眼口水都要下来了,他也不讲究,嘿嘿一笑,一口亲在坛子上,“可是想死黄爷咯!君子,您就请好吧,这客栈咱给您看着。”    说着,这人抱着酒坛到了金银地篱笆外边,就地一坐,咕噜咕噜的不停嘴,三两下便喝完了,然后不消半刻,两眼迷离,神色梦幻,就这么睡了。    碧湖见了,又回头来看长息。    “他,他怎么睡在路边?”    长息斜斜靠在柜台,指尖撑着额,“他睡惯了,甭管。”    又道,“此地距离地狱还有些行程,你与我有缘,所以才能入这与我相见。”    碧湖怔怔的看着这女子,见对方轻缓一笑,    “此乃黄粱客栈,吾唤长息。客官,你要黄粱梦,还是后悔药?”    “……这世上,会有后悔药?”久久,碧湖轻声问。    后悔药,她第一时间便注意到,脑中不由自主想起那人,若是真能后悔,她自然,是想要的。    “你若是舍得代价,自然是有的。”长息粉唇轻翘弧度,眉目轻弯,声色柔和,带着些微的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