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袅袅是在染布料的时候,听说了有人被妖怪咬死的事情。
她在流月宫里的工作并不固定,哪儿需要人手去哪儿,就比如此刻正值换季,修士们对新衣服的需求量猛增,她于是被调进了做衣服的制衣坊里。但她这块哪儿需要往哪搬的砖并不专业,压根不会刺绣或裁缝,于是又被安排了染布料的活儿,不算复杂,学起来也快。
施袅袅撸起两只袖子,一边将布料从染缸里捞出来沥干,一边睁大了好奇的双眼,津津有味地听宫女们在讨论各色最新的八卦小道消息。
“哎哟,死得可惨啦!那个老王到现在都被吓得精神有点儿不正常,一直在嚷嚷说,有颗头有颗头的。”
“幸好不是我撞见,不然我要吓死了啦!”
“咱们流月宫都多少年没有过什么危害性的妖魔鬼怪了,怎么现在又冒出来了。”
“小卞哥这会儿有的忙了,都不来和我们唠嗑了。”
小卞哥?啧啧啧,卞栾在她们这儿的人缘很好嘛。
施袅袅问:“为什么是小卞哥忙,自己宫里有人被咬死了,师祖直接出手干死那家伙不就好了吗。”
一名宫女回头看了施袅袅一眼,道:“袅袅,哪有直接最高级出马的呀。就好比一个国家里出了什么妖怪,当然是当地的负责人先去解决,解决不了,再让上头出面啊。”
施袅袅点了点头:“哦,原来流月宫的流程这么完整啊。”
“不过袅袅,师祖总是让你去陪碎。”宫女们的思维极其跳跃,聊天的话题发散得跟烟花四溅似的,听见施袅袅发话,关注点立刻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为什么?你好幸福呀。”
“对啊对啊,能够和师祖同床共眠诶!”
“袅袅,睡在师祖身边是什么感受啊?”
“有时候看见师祖露出来的一点点胸膛,都会觉得……好想摸一摸哦。”
“袅袅你到底是怎么让师祖老想让你陪碎的呀?有什么诀窍吗。”
施袅袅算是看出来了,虽然外头怕这位师祖怕得要死,到了谈之色变的程度,但流月宫里的花痴少女们,完全吃他这种类型啊!
“嘿嘿。”施袅袅神秘一笑,道,“其实师祖喜欢我。”
众宫女:“真的吗!!?”
“对啊,暗恋我好久了,还非要把我从壬水宫抢亲回来,唉,拦都拦不住。”施袅袅一边拧衣服,一边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45度角望向天空,很是入戏地道,“都跟他说了,我的心在源夜那儿,非不听,非不死心,非得要挨着我,真是莫得办法。”
众宫女们用闪闪发光又十分艳羡的星星眼瞧着她。
“对了——”施袅袅愉悦地编完剧本,又将话题掰了回来,“你们知道流月宫中,有什么名字里带婉的女人吗?”
“流月宫里的人这么多,带婉字的多了去了呀。”
施袅袅想了想,补充道:“已经去世了,并且成亲了。”
流月宫中的宫女,通常都是独身,一旦要嫁人了,大部分会选择离开此处,去市井小巷里过上普通平凡的日子。所以成亲这件事,实际上将范围缩小了非常多。
“已为人妇了却还想继续待在流月宫的,的确不多。”一名宫女想了想,道,“陆清婉和黎婉,都是已为人妇的,并且都去世了。”
“她俩一老一少,你想问谁?”
“年轻的。”施袅袅道。
“那就是黎婉了,唉,她当初可美了。”一位年长的宫女道,“不是我夸张,真的很美,美到不仅整个流月宫都知道她这位人物,连太虚宗门里的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听说过这位美人。”
“我还记得当初我进流月宫的时候,好几名修士们都在围着黎婉转,替她做这做那的,我当时还以为她是哪位地位甚高的女修呢!”那宫女想起当年初见黎婉的画面,赞叹于这位少女的绝色美貌与众星捧月般的待遇,道,“那时候追求她、喜欢她的男人可多了,虽说修士们也不会和宫女结成道侣,但若是当了谁尘世里的红颜知己,那境遇也比嫁给普通人强呀。可惜她谁都不喜欢,只喜欢自己入宫前的一个青梅竹马。”
“她的竹马为了她,也入了流月宫。领了份做苦力的差事,和她在一块儿。”
“那后来呢?”施袅袅问,“怎么去世了呢?”
“她和她那位心上人成亲后,第三天归宁,回娘家探亲去了。”那位宫女道,“这出了流月宫,就再也没有回来。尸体也没有瞧见,我们以为她可能就不愿意回来了,直接远走高飞了,但修士们的圈子里有传言说,她死了。”
那宫女振振有词:“说得板上钉钉的,说肯定是死了。他们有修为,见识不比我们,他们说死了,那就是死了呗。”
施袅袅嗯了一声,想着那位吃她泥球的女人。
那女人的脸很脏,灰头土脸的,头发也乱糟糟的,披散下来,遮住了大部分面容。说真的,还真看不出来是谁。就算是黎婉,流月宫里的人瞧见她,也不一定对应得上。
但待在这儿,就必定是和这儿有些联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