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凤音红唇微启,似乎想要说什么。
只是她话还未出口,又听萧语霁道:“师姐,我想和母亲单独待会儿。”
颜凤音的手腕朝着萧语霁的方向微微抬起,又很快放下,最后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严凛赶紧拉着还伸出脑袋围观的童悠悠躲了躲。
原作里从未透露过萧语霁母亲的身份,只提过一句萧语霁幼年时便失去父母。没想到他母亲也是凌苍派的人,还是现任药宗宗主颜凤音的师父。这大概就是药宗的人为何对萧语霁态度较好的原因吧。
严凛内心甚至有些小窃喜。
看萧语霁和颜凤音独处时的对话和神态,两人只是普通的师姐弟关系,并无男女之情。萧语霁又亲口承认不喜欢林涯远。如此一来,他一下少了两个最有竞争力的情敌。
萧语霁在坟前站了许久,直到颜凤音彻底消失在小道上,他才跪坐下来,指尖一次又一次地临摹着墓碑上鲜红的“洛柔”二字。
“母亲,您曾经教导过我,待人要宽厚,处事要温和。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遵循着您的教诲。”
他把头抵在冰冷的石碑上,语气十分轻柔。
严凛又见他从胸口掏出一个精致的丝棉锦绢,鼓鼓囊囊的像是裹着什么东西。萧语霁略微一抖,锦绢在手心展开,竟是被玉衍摔碎的那个小玉瓶。
把锦绢放在一旁,萧语霁垂下头,也不动用灵力,就这么用手指硬生生在坟前挖出一个小坑。
他拍掉手上的尘土,细沙将那白玉般的手指磨出丝丝红痕,他毫不在意这细微的刺痛,小心翼翼地捧着碎玉,将它埋了进去。
填好土坑后,萧语霁猛然站起身,从系在腰间的乾坤袋里抽出泛着一泓寒光的银雨剑,声音骤然变冷:“可我越是这样,便越有人觉得我软弱可欺。”
“我连您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都护不住。”
强撑的漠然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严凛见到故作坚强的萧语霁,心脏如同被人扼住,难受不已。怪不得玉衍一摔了这玉瓶,就因为害怕被责罚而去找严以青,这竟是萧语霁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父亲也曾对我说过,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潇洒一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在剑宗呆了百余年,如履薄冰,哪怕有人当着我的面说父亲是勾结魔修的叛徒,也不敢反驳一句。可是,我相信父亲绝不是这种人。”
他顿了顿,指尖把银雨的剑柄握得更紧。
“此后,我定要帮父亲平反,还要那些曾经欺我辱我的人付出代价。”
银雨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发出嗡嗡的剑鸣。
严凛握紧了拳,暗自发誓——我也要让那些曾经欺师尊辱师尊的人付出代价。
但他脑子里突然不合时宜地蹦出魔宫地牢里,萧语霁那句“他日我定取你性命”,浑身一抖。
但是师尊,咱们可先得说好了。严以青干的事,你以后可不能算在我头上。
童悠悠看着这个明明一脸斗志却又突然变蔫的师弟,皱着小脸很想叹气。好不容易来了个愿意对师尊好的人,可惜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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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语霁又在坟前站了许久才离开,严凛和童悠悠怕被发现,一直躲在树后没敢动。
他一离开,两人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了小屋前。
严凛这才看到,小屋的木门上刻着三个字——小荷峰。
第一个字歪歪扭扭,似乎是小孩子用石头刻上去的,后面两个字一个苍劲一个娟秀,也很明显是两个不同的人的笔法。
严凛不自觉地摸了上去,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副景象。
那是很久以前的小荷峰,屋子四周的花花草草打理得很是工整漂亮,小路也不像现在这般杂草丛生。
约莫一两岁的萧语霁蹲在这间屋子前玩耍,一个帅气的青年男子身穿松松垮垮的蓝色道袍,连腰带都未系,嘴里叼了根草,看起来十分随性洒脱。
他见萧语霁玩得开心,坏心眼地蹲下身,伸出指头戳弄萧语霁红润稚嫩的小脸。
小小的萧语霁想躲又躲不过,嘴巴一撇,张嘴就要叫娘亲。
男子赶忙收回手,缩着脖子往后看,还好没有看到自己的妻子,他安抚似的拍拍萧语霁的头,道:“你别哭,我教你写字好不好?”
萧语霁揉揉微红的眼睛,点点头。
男子从路边捡了根枯树枝,在地上写了个“小”字,道:“这是小荷峰的小。”
萧语霁有模有样地捡了个石头,在地上跟着画,奶声奶气地念着“小”。
那小模样差点把严凛萌得流鼻血。
画面一转,男子抱着小萧语霁,两人都低着头,一个面容秀丽,容貌与萧语霁有六七分相似的青衣女子用手指点着木门上“小荷”两个字,质问道:“你们俩每天都在干嘛?”
萧语霁委屈地抬起头,说:“爹说小荷峰是我们的家,我想在这里刻上名字,我刻一个字,爹刻一个字,娘刻一个字,我们三个要永远生活在这里。”
“好,我和你爹会永远陪着你。”洛柔脸上的表情一软,笑着上前亲了一口萧语霁的小脸,拿起修剪灵草的小刀,在木门上刻下了最后一个“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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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你怎么了?”童悠悠的声音把严凛从幻象中拉回现实。
严凛猛然一回神,心里堵得慌。
曾经的萧语霁也是幸福且无邪的。
严凛双眼微红,咬着牙,握紧拳头,大跨步走到洛柔坟前,跪下,重重一磕头,低声道:“两位当初没有做到的事,我一定会做到。我发誓,我会陪师尊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