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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翳已经够有远见了,他明白严寒的来临,必定导致整个耕种区都难易,但中原人总是不那么容易背井离乡,这份挂念都是刻进骨子里的,但如果不把大量民众迁到黄河以南,甚至往吴越等地附近迁,就必定导致未来数年北方灾荒。

辛翳为此,想出了贱籍改良的法子。

他在东南与西南,加设数个可以贱籍改良的府县,如果贱籍去当地的县府报到,登记家财与名姓、人口,将可以贱籍转良。南河可是对底层有所了解,她知道贱籍转良对多少百姓是梦寐以求的事,往前倒数几百年,贱籍被作为人牲都是有过的事情。

此举一出,几乎诞生了除战争以外的天下最大的迁徙……

只是那些在迁徙途中,因路途遥远或遭遇意外而丧命的贱籍人户,也不在少数。

而另一边,商牟去了云台,抓住了“晋王”,但南河辛翳与他都知道,晋王根本就不在。本计划中晋王被杀入棺,却因为晋国百姓的群情激奋不得不再考量,曲沃附近甚至有百姓因为要求释放晋王而冲击云台。

商议之下,他们又无法释放贬黜晋王,毕竟晋国百姓死要见人活要见尸,辛翳只好下令,让商牟对外宣称晋王逃走,只是她的女子身份已经被发现。

虽然晋国百姓有大批人不信晋王身为女子,他们甚至还想着晋王说不定很快揭竿而起,还有人觉得晋王早就被楚国所杀,但因为这不确定的说辞,晋国百姓内部也各执一词,信什么的都有了。至少他们没法再汇聚在一起抵抗楚军了。

而辛翳专注向北的战役,南河则负责向南的内政。

秦晋两国军备大多以青铜为主,为了武装他们,楚国几乎掏空了储备兵器军甲的国库,但也将他们那些旧的青铜兵器收缴,南河同时命军队收缴秦赵晋三国王室的全部礼器与乐器,将青铜统统回炉。

所有人都以为楚国要给自己制作一套有周天子当年那般的九鼎。

但南河却下令,将中原收缴来的青铜,全部制成农具。

从锄头到镰,犁,将全部由青铜制成,青铜这样的礼器或兵器材料,一朝成了农具,朝堂上下的氏族大片人不能接受。但南河很快从大梁以支援战争的名义发布律令。

青铜只准许成为王族的利器,军中的箭矢,与百姓农具。

各个氏族祭天也不再允许使用青铜礼器,青铜也因为大量成为农具,不再拥有旧日的“礼”的地位。

铁器虽已成熟,但冶铁在许多中原国家并没有全面碾压冶铜,这正是因为青铜的象征意义与地位的代表,仍然让大量人趋之若鹜。当青铜成为农具,既填补了开垦所需的农具荒,也将青铜的地位压低,自然会有更多人去冶炼开采更实用的铁矿。

这些不过是冰山一角,辛翳还没有立下王朝的概念和打算,他希望能够通过这场保家卫国的战争,将北部进一步融合进楚国,而后再在民意之下称天子,正式宣告楚国对天下的统领。

对南河要做的事情来说,这些也只是冰山一角。

战争面前,统一面前,这个国家还有太多地方没有准备好。而另一边忽然分裂的越国,更是成为辛翳出征的下一个目的地,他想要在来年春祭之前,拿下越国,统一赵长城以南的广袤土地。

一个帝国将要建立。

但他们俩好像还年轻,好像还没准备好。

或许说,整个天下都像是还年轻,还跃跃欲试,还没准备好。

不过南河还没准备好的包括另一件事。

比如某个天天蹬腿的小蹄子,忽然给她带来一阵阵让她惊恐的小阵痛,就在她站在那儿与辛翳念军报的时候,突然宣告自己要来到这个世界。

南河承认自己没经历过这种事,她怂了,她慌了,她一瞬间脸色都变了,两只手抖的像是在燕国的冬雪里裸奔,她感觉自己手里的竹简都扔在了地上,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都要变调了,惊恐喊道:“辛翳!辛无光——我我我、我感觉有点不对劲!我我我——”

辛翳愣了一会儿,蹦跶起来,吓得跌跌撞撞:“那那那那怎么办——啊!你躺下,你坐下,不对你你你,你还能动么?景斯景斯快来啊啊啊啊!”

两个年轻小夫妻望着彼此满脸惊惶,直到景斯冲来分开了他们俩,扶起南河到侧间去,一大帮人挤开碍事的辛翳,挤了过去,来来往往的人谁都没有精力去管他。还是南河在屋里想起了他,派人去跟他说了一声,让他别着急别害怕。

南河那会儿倒是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做,她已经安定下来了。

独留辛翳一个站在那儿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