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六七个时辰柳湘莲身上疲累,心里却和喝了蜜一样甜。
再说前两年东征西战,常有奔袭一日夜还不得歇息的时候那时候面对的都是一群几年不洗澡的东胡汉子。如今莲姑娘就在眼前他还嫌什么累?
柳湘莲怕惊了众人,特放慢了速度,慢慢上前。
而文皎等早知是柳湘莲要来了。
圣上派冯紫英带了一千人护送不说前几日宁春又出来一千人迎接。两千人前后簇拥着队伍前行还有斥候等在队伍前后瞭望,早就报来宁春城方向有十几匹快马奔来。
这话一报给文皎文皎和三个姑娘便立时猜测是柳湘莲来了。
只不过安全问题疏忽不得。是以文皎一面命加强警戒一面方和英莲黛玉等笑道:“可了不得,就只剩两三天他都等不得了。也不知是怎么从溶儿手里请出来的假。”
陆清眼神在黛玉面上打了个转儿,笑道:“也不知我大哥现今得多愁呢。”
天色已晚,笑闹过一回就到了今日驻扎的宿头。文皎看着他们生火造饭见英莲时不时就往宁春的方向看黛玉陆清围着她说笑,心想今晚就该给英莲讲一讲婚前性教育了。
以前文皎也给孩子们普及过生理卫生知识但那都是理论方面的。如今还有不到半个月英莲就要大婚这实战方面的经验她也得给英莲说道说道嘛。
柳湘莲也是个童子鸡,新婚之夜愉快不愉快先不说,起码可别出现找不着门或者进错门儿的情况。
说完了英莲必是羞的,估计也不大敢见柳湘莲。正好儿就趁此机会把他们隔开。
若是只有平远军的人就罢了偏还跟着一千京营的人还是她做长辈的亲自来送。将要成婚的男女总是见面她虽觉得无妨,但传出去一二,叫有心人利用了,总不好听。
柳湘莲过了哨卡来到苏夫人面前,大礼请了安,就喜滋滋的不住偷眼看莲姑娘。
虽说数数才半年多没见,但总感觉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春秋似的。
冯紫英在旁看了他这样子,只觉得真是碍眼。
两人算是从小的兄弟,四五年没见,是夜便宿在一个营帐里。
才掀了帘子进去,冯紫英就没忍住问:“你这个样儿在平远军里竟没挨过揍?这一见了你未婚的媳妇儿,连话都顾不上和我说,只在那里看。我看你眼珠子都要长到曦姑娘身上了。”
现在别人说什么都挡不住柳湘莲的好心情。他看冯紫英一眼,笑问:“你不是早都成婚了,娶的是荣国公府的二姑娘?怎么我听你这话里,还是这么酸呢?”
冯紫英瞪他:“就为了你小子成亲,我把我才怀孕两三个月的媳妇儿丢在家里,你还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儿。可不是几年前正月你喝得大醉不知日夜的时候了。”
原来从那日冯紫英和苏夫人说过女子骑马的事儿过了没两天,楚国公府派来送信的人就跟上了,还顺着捎带了清远伯府给冯紫英的信,信上说迎春已有了两个月身孕。
柳湘莲忙抱拳笑道:“原来是弟妹有喜了,恭喜恭喜。等入了城内,我再送你一份大礼贺喜!”
“罢了罢了。”冯紫英摆手道,“我听说你为了娶媳妇,把家底儿都拿去当聘礼了。我再要你的礼,难道让你喝西北风?”
话说到这里,冯紫英便趁势问出他早就想知道的一个问题:“那年在京里,你说你中意的姑娘定了亲,京中成了你的伤心地,所以你要离京往西北去谋个出身。”
“我问你几次那位姑娘是何等人物,你只不说,嘴比密探还紧。今日我倒要问问,你那年说的那位姑娘是不是就是曦姑娘?”
柳湘莲点头笑道:“正是。”
冯紫英看了看他眉梢眼角的喜气,故意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你未来的两位小姑子那可都是文武全才。这路上行了十几日,除了今日外,晚上扎了营吃过饭,军中总要互相比试比试,林大姑娘和陆大姑娘可是把我手下崽子们教训得不轻。连你们平远军那位千户都深为敬服。”
“就是曦姑娘虽然碍着马上要成婚,并没出手,我看也是身上有功夫的,骑射也精。你这往后怕是……嗯?”
柳湘莲知道他是何意,也故意笑道:“楚国公乃是大燕之栋梁,连同苏夫人也如孟母卫姬一般,十分贤明。二位教养出来的姑娘,自然是非同一般,所以才让人心驰神往,在心里惦念多年呐。”
“也是天可怜见,让我还能有缘与曦姑娘结为夫妇。曦姑娘这样好,往后我多听曦姑娘的话也是理所应当啊。”
冯紫英被他酸得牙疼,“啧啧”两声,也不理他,自向榻上睡了。
那边柳湘莲美了一会儿,也往另一张榻上躺了。他虽然心里兴奋,奈何身上着实疲累,不一时也睡熟了,梦里尤是莲姑娘的笑颜。
不过他这回出城的前一个晚上,特处理了一番某事,倒是没闹出在银卫城时的笑话。
第二日,柳湘莲又美滋滋的醒来,梳洗整装上了马,想着借机和莲姑娘多说几句话。
谁知他却没看见莲姑娘的身影。
苏夫人看着他似笑非笑:“湘莲,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大婚的日子了。我虽然一向不禁着你们往来,只是临到婚前,总要避着些。正好儿马上要到宁春,所以我让英莲这两日都坐车罢。”
柳湘莲忙道:“伯娘说得有理,确实应当如此。”
苏夫人看着他点点头,笑道:“想来有你护送着,她心里也安定些。再有半个月成了婚,你叫的这声伯娘可就不是一声空话了。只是我们家教孩子一向严,到时候让你吃些苦,你可别怨我。”
柳湘莲又忙道:“晚辈自小失了父母,如今能重得长辈教训,心中万分欢喜。若不是想为了晚辈好,伯娘何必费心费力教育晚辈?晚辈虽然年轻,却也知道这个道理。”
于是“虽然年轻但明白事理”的柳湘莲,直到大婚之前都没再见到英莲一面。
八月二十七下午入城,文皎就带着孩子们直接进了早就准备好的林宅,而陆清久未见过陆溶了,也快要到她的及笄之日,便带着人先往陆溶的大将军府住几日。
宁春城是从前东胡的王城,大约有京城的一半儿大小。里头王宫和各官衙府邸都是东胡风格,但已有一半左右被整整齐齐改成了大燕建筑样式。
陆溶的大将军府就在王宫不远,是从前东胡亲王的王府,约有京中半个国公府大。
去年将士们略修整过一回,看着像是大燕的府宅了,陆溶就搬了进去。
本来这一年陆溶专心收服俘虏和叛民,大搞渤海建设,几乎没有一日得闲,经常是披星戴月的出门,再披星戴月的回家。再说他独身一个,只住那么一间院子,对于府邸有些简陋根本没甚体会。
下头的人说再怎么着他也是渤海领头的人,就住这样宅子看着实在不大像样,还得修缮一回方好。陆溶那时觉得没什么必要,驳回好几次。
直到清儿来了信,说太太教她如今她已经是国公之妹,所作所为就要符合身份。这不是什么虚荣,也不是什么享乐,而是处在这个地位上不得不做的事。
而且玉儿也在信中说,如今他是渤海位最高之人,不管是总督还是提督,位次都在他之下。他若还是银卫的四品小将,要住什么样的屋子都无妨。但既身处高位,所虑的事就多了。
他现今不但是一品的平远大将军,还是圣上亲封凉国公,行动代表着圣上的信重和大燕在渤海的颜面。渤海仍有东胡遗民不肯归顺,人心尚还不齐,此时正是要凝聚人心的时候,不是他还是谁?他的大将军府就好比是军中的军旗了。
况且他如今自己独身一个,又年轻力壮,住什么样的屋子倒是便宜。但渤海新上任的各位官员多少年岁的都有,且还有拖家带口的。看他都不修屋子,下面人自然也不好住得多好。有那年老的,或是体弱的夫人孩子,万一住得不舒坦生了病,可怎生是好?且又耽误了公事。
所以玉儿劝他修修屋子再住,一则是为公,二便是为了朝中同僚了。
陆溶看完了这两封信,沉思半晌,又悄悄去看过一回各位大臣居住的屋子。等到下次再有人提修整宅院的事时,他便应了,还说把诸位大臣的宅子也一并修整了,又往总督等府上走了一回赔罪,说是他考虑得不周,委屈了各位大人。
他虽然身居高位,自认为人行事不差,从前却无这些在官场上的经验。地位不同了,一个不小心连得罪人都不知道。
他要和玉儿学的地方还多得很呐。
幸而自圣上下旨赐婚之后,他和玉儿婚事坐定,也可以书信往来,不必担心受人非议。虽不像柳湘莲那小儿一样,得以和莲姑娘在一处过年,马上又要能和莲姑娘日日相见,好歹也能暂解思念之情了。
自上回在肃州见过玉儿之后,又过去将近两年了……
日盼夜盼,苏夫人一行终于到了宁春。这日恰无什么大事,听得队伍离宁春只有十里,陆溶立时奔出门翻身上马,就往城门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