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圆要什么馅儿的呀?”何秋水一边问,一边起身往里头走。
“花生的咯,今天轮到吃我妈爱的口味。”男人声若洪钟,估计外头好远都能听得到。
何秋水应了声,就进了后厨,男人便在严星河旁边那张桌子边坐了下来。
严星河继续慢吞吞的吃着绿豆沙,忽然听见男人咦了声,“您是……严医生罢?”
严星河愣了愣,扭头有些疑惑的看过去,实在想不起这是哪位病人,“您是……”
“哦,我是张铮的家属,就是……13床。”男人还想了想。
这下严星河有印象了,张铮么,就是前一晚在群里吵架被何秋水怼了的那个。
一面想,他一面向对方问了声好。
何秋水提着打包好的糖水走出来,男人接过来,说了声:“阿水,严医生,我先走了,你们慢聊。”
说完又趿拉着拖鞋,踢踢踏踏的走远了。
“这是张二的大哥,在附近商场当保安队长的,他家嫂子可厉害了,揍儿子的时候能追两条街。”何秋水看过来,叽叽咕咕的跟他说八卦,神秘兮兮的,还伸出两根指头比划比划。
严星河顿时就被她逗乐了,也学着她的模样压低声音道:“他刚才跟我说了,他是13床的家属,说起来你也是13床啊,真巧。”
何秋水闻言歪了歪头,半晌笑了起来,嘀咕了一句:“我跟他以前小时候可是打过架的。”
这下严星河真的笑出声来了,他没有想到何秋水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还能这么虎,“是你赢了罢?”
要不然怎么那天她一出现张铮立刻就怂嗒嗒的缩回去了。
何秋水眨眨眼,傲娇的一扬头,“过去的荣光都是历史,不提也罢。”
“谁来了你聊得那么高兴?”老何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背后,她一哆嗦,立刻就摆正了头。
然后侧了侧身,“严医生来了。”
“哟,严医生来啦,今天忙不忙,我听囡囡讲您去急诊了?”老何边问,边从口袋摸出包烟来。
严星河点了点头,“还行,就……一般忙罢。”
他已经把绿豆汤喝完,同老何寒暄了两句就要走了,老何送他出门,跟每个长辈一样嘱咐他多休息。
他点点头应了声好,站在老何背后的何秋水忽然就说了句:“严医生,您生得那么好看,还会说好听的话,不要担心,您一定会找到一个好媳妇的!”
“……呃、好的,借你吉言。”严星河实在有些忍不住了,说到最后又差点笑出声来。
老何回身一把拧住闺女的耳朵,揪着她往里走,“你管人家找不找得着媳妇呢,自己的事都没管明白就管别人,讨打呢!?”
“哎哎,别揪,我错了,老何,我错了还不成吗!”
何秋水求饶的声音随着严星河走得越远便越小,漫天的霓虹,夜风吹在他的脸上,似乎要将他满身的疲惫都卷走。
然后奇异的是,他真的觉得轻松平静了许多。
回去的路上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大概是因为父亲结束了外地的考察工作回来了,母亲杨艺并没有过于关注他,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催他找女朋友,只问了几句他的饮食起居,就把电话交给了丈夫。
这让严星河松了口气,觉得整个人都更加轻快起来。
在急诊的日子其实真的很容易过,因为很忙,只要忙起来就会发现时间太不够用了,恨不得一天能有48小时才好。
严星河回过神来,发现又已经过了好几天,他在急诊呆满一周了。
值夜班的晚上他是闲不下来的,外头已经等着好几个患者,不如内科那边多,但也不少就是了。
先处理了一个醉酒打架打破头的,一转头就见一对中年夫妇互相搀扶着走进来,妇人酒红色的卷发有些短,也有些乱,身上甚至还穿着睡衣,外头穿着外套,“医生,医生,快给我老公看看,他肚子疼得不得了哎。”
男人这时已经瘫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满头大汗,仿似虚脱,有气无力的,眼皮耷拉下来。
严星河心里暗道不好,急诊最怕就是这样不出声的病人,能叫能嚷,问题还不大,像这样不吭声一位难受的才要更加警惕。
“小杜,给他测个生命体征。”他吩咐了一句,然后转头让妇人帮忙将男人扶上了检查床,一边按压着他的腹部,一边询问道,“什么时候开始肚子疼的?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有两个小时了,以前没有过的,就突然一下子就……这样了。”
严星河点点头,用听诊器开始听诊,这时小杜医生已经麻利的给男人做好了床边心电图,正打电话让心电图室的医生出报告。
“这里痛不痛?这里呢?”严星河一边查体一边继续问着,“怎么痛,一直痛,还是有时候痛?”
在他按到男人下腹部的时候男人猛的啊了声,“到处都痛……有时候、不痛,不过一痛就……就比上一次更痛……”
男人满头冷汗,严星河又问他吐没吐过,他摇摇头,严星河又问:“这几天有没有大便?放屁有么?”
他老婆忙应道:“他一直都便秘的,今天也没有放屁。”
严星河收了手,扶了他起来,让小杜医生推架轮椅来,“先去做检查,血常规和X线片出结果很快的,小杜陪你们过去,我请个普外的会诊,可能要做手术。”
夫妇俩顿时就愣了,“这……医生,您别吓我们啊……”
“没空吓你们,快去。”严星河严肃道,“先去做检查,抓紧时间,把结果拿回来给我看看。”
说着他向小杜医生伸手,“他的体温计和心电图结果给我看看。”
一看,38.6℃,发热了,所有体征都在向他想的那个诊断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