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启九年,新帝登基,在一片唏嘘声中,沿用先帝年号。
那日游街一闹,错过吉时,打破了旧朝对于天命的尊崇,新帝倡导,“以己之力,与天交好”,言之“以人为本,不信天命”。
自此奠定了新朝人本的基础。
那一天,注定不同寻常。
满朝文武喝彩,举国同庆,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萧予安金冠黄袍一步步踏上台阶,那是他的帝王之路,于他而言,干干净净,不见半点血腥,与世人而言,那是他们所期待。
你看他的一生,何其荒唐,又何其惹人羡艳,别人终其一生得不到的东西,大把的人奉上性命捧到他的面前。
他的父皇欺他骗他,为他藏拙铺路:他的父亲家人,爱他敬他,为他效忠舍生:就连那个怯生生姑娘,都义无反顾为他跳下城楼。
他这一生,什么都没有做,却亏欠良多。
众人看不出新帝的喜怒,只见他眉宇间流露出的威严的帝王之气,纷纷叩首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齐划一的声音在宫城再次响起,打破了宫城近日来的肃杀,可见新生。
“圣旨到!”
尖细的声音在从台阶之下传来,在肃穆的此刻极其突兀,众人纷纷回头望去,竟然是先帝身边的总管,来福公公,公公须发尽白,再见给人恍若隔世的感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叶家有女,封号判君,贤良淑德,巾帼之志”
后面说些什么,萧予安没有听清,脸上血色尽失,有片刻的恍惚,就连身形都有些站不稳,微不可察地后退两步,甚至不敢去看底下跪在武将之首的十七。
十七不可置信地抬头,脸上错愕毫不掩饰,握拳的手隐隐发抖。
与此同时,伊人看着眼前的凤冠嫁衣微微出神,难得的有些无措。
良久,才看着跪在面前的小挑,冷淡的开口,“你是先帝的人?”
小挑不说话,伊人只看得到她乌黑的发顶。
伊人忽然就笑了,“为什么?”
“臣女萧归意,乃萧侯府旁支,受命侍奉公主。”
伊人声色一顿,旋即反应过来,“本以为萧家满门被灭,没想到那苏先生?”
“是臣女堂哥。”
她自小被送到公主身边,并不认识萧氏族人,萧家被灭族时,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夜里躲在被窝偷偷的哭,不敢让人看出异样。
后来知道苏离才是真正的萧世子,萧家还有血脉在世,才觉得有一点宽慰。
萧侯家有训,一生只娶一妻,非妻亡不可续弦,她若是萧侯府家的人,便是再旁支,也是萧侯爷嫡亲兄弟家的嫡女,大小也是一个郡主,如今隐姓埋名,舍了一身荣华富贵,在她身边当一个小小丫环。
也不知世该说她衷心,还是她太傻,亦或者演技太好。
伊人看不透,也不大愿意去猜了,冷声道:“起来吧,你贵为郡主,不当跪我。”
她身份复杂,论郡主,她是北境王嫡女,贵为郡主之首,论公主,她名不正言不顺,何况她恨这公主入骨。
小挑明白她的意思,却不愿意起身。
伊人想了想,道:“先帝派你在我身边藏了这么些年,应该不只是要你为我穿这身嫁衣罢?”
闻言,小挑俯首放在额头磕下去,将身子压得极低,几乎是请罪的姿态了,声音带有几分哽咽,“陛下陛下要臣女,为公主“请胎”。”
“什么时候开始的?”
“自公主及笄之日起,每月一碗,药效温和,虽不致命,但但长此以往,公主将再无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