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对他的话充耳未闻,愈加奋力地厮杀,此举似乎激怒了萧野,他发狂一般指着十七,“你不是自诩大义?你看看你身边的人,他们一个个因你而死,你就是自私鬼!”
闻言,十七停下来,沈其峥和禁卫军守在他的身后,身边的人不敢靠近他,十七执剑一步步向他走去,扬声道:“我不是什么英雄,我也没想过我能扛得起那么深的罪孽,我敢来,自然是因为我抱着必死的决心,也因为你的仇人比我想象的多。”
“什么意思?”萧野骤然回神,就见四面八方涌来萧家兵的人。
情势急转而下,沈其峥大喊,“冲!”
禁卫军一拥而上,仿佛又重新有了斗志,萧野的人被打得猝不及防,节节后退。
萧野不知道何处涌来的萧家兵,他第一反应是萧予安回京了,想要撤退出宫,大军都在宫外,他大权在握,更有胜算,回头却被一个一个陌生的人拦住,男子将剑架在他脖子上,毫无畏惧。
“你不是萧予安的人,你是谁?”
苏乞扬了扬下巴,萧野回头望去,就见殿内一袭白衣。
苏离似乎是吃饱了,放下手上的金筷子,用帕子细细的擦拭了唇角,又倒了杯茶,不紧不慢的喝下去,才起身往外走。
萧野见是他,有片刻震惊,“是你!”
场面已经控制下来,苏乞放开了他,眼下萧野是穷驽之末,也不再挣扎,反倒去问十七,“这就是你最后的底牌?”
十七看着一步步走来的男子,没甚在意,“不是我的,是先帝的。”
“先帝?”萧野久不闻这个人,有点忘了,现下听人提起,似有嘲笑,“是我小瞧我们那位陛下了。”
大风起,吹起他白色的衣衫,将他清瘦的身形勾勒出来,墨色的长发披在身后,绾了玉色的簪子,白袍随风而动,原来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眉眼间尽是冷淡。
“十七将军,别来无恙。”
十七读的书不多,但也知道“别来无恙”是什么意思,“我与公子,是故人?”
苏离不卑不亢,“将军这枚棋,是我挑中的。”
远处响起了号角声,天微亮,意为萧予安的大军即将抵达。
宫城大门依旧紧闭,萧决身上沾满了鲜血,看着周遭的厮杀,也听到身边的嘶吼,他看到蹲在角落的乞丐无措的看着他们,也听到女子惊恐的尖叫,他看到年轻人的人眼中憎恶的眼神,也听到年迈的老者绝望的呜咽,迷茫的站在那里,握着剑的双手有些抖。
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区区五千人,还能坚守至此?
天上绽开了五彩的烟花,响亮的喝彩声响起,皇宫败了,他狂笑,没有人希望他们赢。
天上下起了小雨,萧决缓缓丢下手上的剑,任凭长枪穿过,就此了结了他的一生。
与此同时,远处的号角声响起,众人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像是才回了魂,不明白这场厮杀的意义。
右词带人迅速占领高城,一场烈战下来,他们剩下的人不多,那所剩不多的人,衣衫不整,满身热血的站在城门口,等着萧予安的到来。
此战胜得艰辛,饶是萧野也想不到,他们为何胜?
他手上百万大军,光是聚集在京都的就有二十万,十七区区一万人不到,全凭借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和百无一用的书生,还有一群奇奇怪怪的纠察坊众人和兵力薄弱的京兆尹,竟然就将这二十万人马压制住。
“就算宫里没有人,那二十万大军你是如何压制的?”
十七累了,坐下来吃饭,抬首看了一眼坐在上座的萧野,“将军以为,我大费周章将您手下的副将拉下马,就是为了让你无将可用?”
萧野瞬间反应过来,“兵符?”
安生手上拿着兵符,早在他们进宫的第一时间就将扣下来,不过余些迷惑萧决。
十七扯下一个鸭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萧野见他无所畏惧的模样,“你已经拿下了京都,为何还在这里,你就不怕新天子真的踏平京都?”
“不急,事情总要有个因果,就算是残局,也总要有个了断。”
“你说是不是,萧公子?”
苏离没有任何反应,平静地喝茶,似乎就是一个局外人,听他继续道。
“我想来想去,也想不通公子的立场,公子既然能够号令萧家军,自然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先帝陛下所有的一切都算计好了,没有理由最后一步算漏了,所以一定还有什么是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的,所以我在赌,先帝最后的棋子到底会不会出手。”
苏乞站在苏离身后,脸色微变,正欲反驳,就听到他家公子平静道“吃完了?”
十七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鸭腿,随手抛开,“吃完了。”
“上局对弈,觉得公子棋艺不错,可来一局?”
十七棋艺不精,全靠自己瞎摸索,胆大妄为,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他胆子大,常打得对手出其不意。
他看了一眼外头青白色的天空,似乎在盘算萧予安还有多久抵达,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马尾一扬,“公子请。”
故事的终落,总要知道万事的起因,故事的开头,是他们每一次相遇,都是别人的苦心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