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鸣是被饿醒的,流了半边脸的口水。
看看时间,已经过了食堂的晚饭点。只得自力更生,做她最拿手的美食——煮方便面。
单身公寓带一间厨房,面积不大,做饭的家伙事倒一应俱全。
在这里住的多半是像她一般的小年轻,基本不会自己开伙做饭,公寓的墙面已经微微泛黄,但灶台还是八成新。
汤锅是她从学校带来的,双立人的,何启去德国出差回来送她的礼物。
她当时还曾数落他为何不远万里背个锅回来,后来才发现,大学宿舍里怎么能少了锅呢,一屋人冒着被宿管纠察的风险,围着电磁炉和汤锅,要吃泡面吃泡面,要涮火锅涮火锅,那才叫生活。
毕业时,她整理出了一堆断舍离卖了废品,唯独这个汤锅没舍得扔。
实用至上,扔了这么好的锅再去买一个新的,有违她的节俭主义。
她就这么把汤锅打包进了音频工作站的飞行箱里,叫了同城货运从城市最东头拉到了城市大北头。
方便面的香气很快溢出厨房,充斥在不大的房间里。
萧鸣谋权擦掌,找了本杂志垫在桌子上,然后冲进厨房,关火,端着锅冲出来,坐下打开锅盖,挑起满满一筷子卷曲的面条,呼呼吹了两口塞进嘴里,一气呵成。
她吃得太急,被烫得舍不得吐出来又没办法咽下去,就在这难堪的当口,电话响了。
没有显示来电姓名,萧鸣捂着嘴巴忍着烫,费力咽下了一腮帮子的面条,接起电话时,那边恰巧挂断。
萧鸣皱了皱眉头,给对方回拨过去。
“喂。”
是穆旻天的声音。
萧鸣这才想起来上午穆旻天说让她踏实睡,七点会叫她。
她看了看时间,刚过七点。
来真的?
她还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
萧鸣的惊讶全都包含在这无声的几秒里了,穆旻天见她不说话,问:“吵醒你了?”
“没,没有,我已经起了。”
萧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要他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她就是现在这种状态,心跳加速,舌头打结。
“吃饭了吗?”
“在吃。”
“泡面?”
“您怎么知道?”
“刚刚是被烫到了?”
“……”
“没事了,八点见。”
“好。”
挂电话的时候,穆旻天显然笑了,萧鸣听得出来。
锅里的方便面已经泡涨开,萧鸣也不知生得哪门子气,用筷子在面里用力捣了捣,嘴里嘟囔:“都怨你,都怨你!”
刚挂断的手机突然叮咚一声,萧鸣点开微信,“好友申请旻天”。
此一时,彼一时。此时已非彼时,萧鸣没有表现出任何矜持,飞速通过。
对方很快发来一锅方便面的照片,里面还有几块红烧牛肉,卧了个鸡蛋,色彩诱人。
萧鸣对着自己的锅里拍了张照片发过去,跟了句:比我的伙食好,我的没有牛肉和鸡蛋。
旻天:网上的图。我不吃方便面。
萧鸣:您真是完美的话题终结者呢。
旻天:谢谢夸奖。知道录音棚在哪吗?
萧鸣:不知道。
旻天:如果我不问呢,你准备怎么去?
萧鸣:走着去。
旻天:您真是完美的话题终结者呢。
萧鸣:彼此彼此。
旻天:综合楼南边一排红砖色平房,铁门旁边挂着录音棚的标牌。
萧鸣:哦了。
旻天:快吃吧,现在不烫了。
萧鸣:……
吃完面,萧鸣把锅泡在水槽里,冲下楼才发现只顾着带手机和钥匙,剧本和音频文件一个都没拿,慌慌张张又跑回去取。
真不像她一贯的行事风格。
耽误了一点时间,赶到录音棚的时候差十分八点。
推开平房的大门进去,长长的甬道装着感应灯,不怎么灵敏,要走到跟前才会亮。刚走到第一个感应灯下,后面有人叫她:“萧鸣。”
墙上的灯忽得亮起。她就站在那一团如炬火般的灯光下,循着穆旻天的声音回头,看他朝她走过来。
“声控的?”
萧鸣指了指墙上的灯。
“不然呢?”穆旻天转眼已走到她跟前,硕大的影子罩在她身上。
“我以为是红外线的。”萧鸣又抬头仔细看了看那盏白色的壁灯。
“你可以再试试看。” 穆旻天鼓励她,狡黠的眼里藏着笑。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次我走过去,您别出声,看它亮不亮。”
录音棚里怎么可能装声控的感应灯呢,萧鸣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快走吧,是红外线的,逗你的。”
穆旻天说笑着已经推开了录音棚的门,没看见身后萧鸣的白眼。
乐队的录音刚刚结束,录音师正在录音间里整理线路。
萧鸣摘下背包扑到调音台前,粗粗扫过棚里的设备,虽然录音棚的配置基本大同小异,但不同型号的设备还是有所差别,上手没用过的设备就像开一台新车,总会有个磨合过程。好在这个录音棚里的设备她基本都用过,心下顿时感觉踏实不少。
“他是棚里的录音师?”
萧鸣对着录音间里那个正在忙碌的身影问穆旻天。
“他是舞美队的,文工团人手紧,这个棚没有专门的录音师。”
“哦。那设备上的问题找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