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崴了脚,因祸得福,这段时间的早操都不用参加了,连带着期末的体育考试也完美避过。 周一上午满课,晚风腿脚不便直接请了假,在宿舍休息。 辛宴今天外出写生,中午沈又西帮她带了午饭。 晚风吃饭的时候,陈璐回了宿舍。 一进门,陈璐吸了吸鼻子皱眉道:“这啥味道?” 晚风咽下一口白粥,回答:“我马上就吃完了。” “别在宿舍吃饭啊,多大股味儿,中午还睡觉呢。”陈璐毫不掩饰的自己的不满。 晚风本来也没什么胃口,听了这话更不想吃了,她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将食品袋扔到了宿舍外面,语气淡淡地:“抱歉。” 陈璐这下无话可说。 气氛一直冷到了下午上课。 体育课晚风不用参加,沈又西和陈璐一前一后的离开。 两人走后,晚风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忽冷忽热的很是难受。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皮肤,很烫。 看来是发烧了。 晚风挣扎几下,决定去校医院看看。 脚崴了干什么都不方便,等她收拾好自己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 宿舍在二楼,晚风庆幸楼层不高,她扶着墙还能勉强走下去。 好不容易走到校医院,说是医院其实就五个铺面打通,看起来跟外面的诊所差不多。 医院只有一个医生,连个护士都没见着。 医生原本在玩电脑,看有学生进来,招呼她坐下,眼睛还盯着屏幕问:“你哪不舒服?” 晚风有气无力地说:“发烧忽冷忽热的。” 医生拿出一根体温计,递给她:“五分钟后给我。” 晚风接过,在旁边安静地等。 五分钟后,她把体温计拿出来,医生一看快39度了,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晚风被吓一跳,她本来以为就是发烧,可看这医生的脸色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医医医生,我……我没事吧?” 医生半天没说话。 晚风更不安了,她已经开始脑补之前看过的各种新闻。 上次有个人好像就是发高烧然后一直不退结果去医院检查就是白血病来着。 白血病…… 天,她没有兄弟姐妹啊。 “医生,你倒是说话啊,我不就是感冒发烧吗?哦对了,我昨天掉江里了,肯定是着凉害的吧?”晚风自说自话,无比渴望能得到医生的肯定。 医生迟疑了很久,把温度计放回盒子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沉声道:“同学你去市医院做个血检吧。” 血……血检…… 晚风若不是坐在凳子上,估计此时已经腿软摔地上了。 “我的病很严重吗?”晚风手心里全是冷汗,被吓的。 医生还是一本正经的口气:“没有检查结果,我也无法判断。” 晚风的脸变得煞白。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思绪一片混乱,慢吞吞地走出校医院。 看着空空旷旷的小道,她突然很害怕。 冷静,先冷静下来。 先回宿舍拿医保卡银行卡还有什么……对,还有手机……然后去校门口打车…… 可她为什么迈不动腿? 宿舍该往哪边走啊,是不是要找个人问问,可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晚风胡乱地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自己比来医院之前更难受了。 “你在这干嘛?” 听见后面有人说话,晚风回过头去,看见是徐岁青,难受的情绪瞬间发酵,嘴一撇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徐岁青眉头紧皱,让身边的朋友先走别等,自己上前几步来到她面前,问:“怎么了?脚崴了到处乱跑。” 平时的恩怨在生死问题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晚风抓住徐岁青的袖口,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惨兮兮地说:“社长,我好像要死了。” “别胡说。”徐岁青脸色不太好看。 “是真的!”晚风见他不相信,努力解释,“我全身都痛然后还发烧,医生都诊断不出什么病,让我去做血检……我……我是不是得了白血病啊……社长我不想死,我家就我一个孩子,我……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说到后面她直接哭了起来。 “过来,我看看。” 徐岁青拉过她的肩,右手背覆在她的额头上,皮肤温度比他还高。 看来是真的发烧了。 “是不是很烫,很烫对吧?” 晚风苦着脸,为了证明真实性,按住徐岁青的手紧紧贴住自己的额头。 徐岁青感觉自己也快发烧了。 他抽回自己的手,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正色道:“我带你去医院。” “我害怕,要是一进去就出不来了怎么办?”晚风哭得更厉害了。 徐岁青搀着她往后门走,把这辈子哄人的耐心都拿了出来:“先检查再说。” 晚风吸了吸鼻子,跟交待后事一样:“社长要是我有什么事你帮我转告我爸妈,下辈子我再来孝敬他们。” “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晚风根本走不快加上尽说些不吉利的话,徐岁青仅有的一点耐心被磨光,他直接把她背起来,一开始还是走,后来听见她一直哭,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跑。 跑到后门打了辆车,徐岁青一路催司机开快点,司机看晚风哭哭啼啼的也紧张起来,真以为自己载了个重症患者,丝毫不敢怠慢,愣是把出租车开成了赛车。 一到医院,徐岁青陪晚风做完血检,出结果需要二十分钟,两个人坐在长椅上等。 晚风停止了哭,盯着拿结果的窗口,一副生无可恋看破红尘的模样。 徐岁青:“……” 沉默了两分钟。 徐岁青想到她喜欢吃甜食,难得地哄:“喝不喝奶茶,我去给你买。” 晚风摇头,使劲地攥着他的袖口,“我不喝你再陪我等会儿,很快的,我……我不想一个人等……” 徐岁青本想把手抽出来,垂眸看见那双白皙的小手。 喉结滚动了两下,终是没动。 “我不走。” 徐岁青把外套脱下来套在她身上,见她领口透风,又给她拉上了外套拉链。 晚风动了两下,无奈手正按着抽血的针孔不得空,只好小声提醒:“我热,太厚了。” “正好发汗,忍着。” 晚风的注意力在结果上,徐岁青的思绪却飘飘然,若要用一种颜色来形容,应该是粉色的。 他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徐岁青偷偷往旁边坐了些,跟晚风之间隔出半个人的位置,他才满意。 总要说点什么。 徐岁青随便问:“之前哪个医院的医生给你看的?” 晚风恹恹的:“校医院的。” 徐岁青一下子提高音量,反问:“你说谁?” 晚风不解,眨眨眼又重复一次,“校医院的医生,那个戴眼镜的大叔。” 徐岁青两眼发黑,想给她跪下。 “你为什么想不开要去校医院看病?”他问。 “不去校医院难道要去食堂吗?”她答。 …… OK,逻辑没毛病。 徐岁青回想刚才两个人的种种对话行为,居然都是因为校医院的医生引起的,他瞬间想骂自己一句傻缺。 “深大的三大巨坑听说过吗?”徐岁青扯出一个笑,问。 “……没有。” 徐岁青伸出一只手,一个一个地数过去:“校园网的网速,校门口的黑车,校医院的兽医。” 晚风“啊”了一声,成功听错重点:“校医院是给动物看病的?” 徐岁青已经习惯她的脑回路,继续说自己的:“校医院怕担责任,除了中暑什么病都看不了,直接把人往大医院推,撇得一身干净。里面坐班的医生大家都戏称为兽医,这些你都不知道吗?” 晚风愣住。 “晚风来拿血检结果。”医生在窗口喊。 徐岁青叹了口气,走过去拿,晚风不放心地跟上去。 一堆数据她也看不懂,忐忑地问:“医生,我有没有得白血病?” 医生愣了几秒笑出声来。 “小姑娘你只是发烧了,白细胞有点高,去门诊打一针开点药就好了。” 晚风难以置信,“我真的没有得白血病或者其他的绝症吗?” 医生大概也没遇到这种患者,一时词穷。 徐岁青在旁边终于忍不下去,拿过化验单拉着她就往电梯口走。 晚风反射弧特别长,等到门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喜不自胜:“社长刚刚那个医生真的说我没有病对不对?” 徐岁青停下脚步,看她的眼神像打量一个怪胎,“可能检查得不全面。” 晚风瞪大眼,“啊?” “都没查出你脑子有病。” “……” - 徐岁青陪晚风在门诊打了退烧针,拿完药回到学校时已经快下午五点。 晚风走不快,徐岁青没催她放慢步子在旁边跟着,有时候见她跟不上了还会停下来等等她,气氛倒是和谐。 只是这一路太安静了。 晚风从惊吓中清醒过来,回想这两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尴尬得想找块豆腐撞死。 可不管怎么说,今天徐岁青都是帮了她的忙,于情于理他今天都是一个好人。 晚风向来黑白分明,这种恩情面前还是不带小情绪的。 想通之后,晚风颇为正式的叫他:“徐学长。” 徐岁青心头在琢磨事情,隔了几秒才回过神来,“嗯”了声,问:“怎么?” 晚风一瘸一拐地走到徐岁青前面,正视他:“今天真的很感谢你,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徐岁青习惯了跟她吵吵闹闹的相处模式,一下子转换到以礼相待,一时之间非常水土不服。 “你有事说事。” 晚风偏头,“我说了啊,哦对还有一句,你今天是个好人。” “就今天?”徐岁青怎么听都没听出夸奖的意思。 晚风这下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想听什么了,沉默片刻最后踮起那只没有受伤的脚,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学长你以后也要好好做人,我看好你。” 徐岁青:“……” 算了。 不跟伤残人士计较。 徐岁青只当听蚊子放了个屁,越过她走到了前面。 晚风看徐岁青没有跟她斗嘴,以为他接受了这份谢意,乐滋滋地跟上去,甚至与他闲聊起来,“学长你今天下午没课吗?我有没有耽误你学习啊?” 徐岁青接触社会得早,这几年下来早就练就圆滑的处事方式,平时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而晚风呢,他却无从下手。 若不是亲自接触过,徐岁青以为这种不谙世事的一根筋早就灭绝很多年了。 难为她身心健康地活到了十八岁。 徐岁青懒懒散散地答:“耽误了你怎么赔我?” 晚风认真思考了一下,试探着问:“我去帮你借笔记?什么课你跟我说一下,我回去问问。” 徐岁青看她还很苦恼的样子,更加无语了。 这人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徐岁青打断她的思考:“不用了,我不需要。” 晚风“哦”了声,小声嘟囔:“学长你真不爱学习。” “说什么大点声。” 晚风捂住嘴巴,摇头:“没什么。” 快走到校医院门口的时候,晚风突然停下了脚步。 徐岁青见人没跟上,还没说什么就听见这人暗戳戳地骂了句:“庸医,祝你……祝你的网速天天如龟速。” 徐岁青听着有趣,他还以为记仇这种接地气的行为不会出现在她身上。 过了几秒,徐岁青凑到她旁边,对着她的耳朵低声问:“想不想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