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辰双膝着地,脊背挺得笔直,看着月伊道“你猜的不错,凶手是我,断肠草粉末是我所下。我自小跟着爹爹打理药铺所以懂得药理,前后我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上山采药,曝晒研磨,然后想方设法混进山庄下毒。我苦苦盼了这么多天为的就是这一刻,我恨她,我要让她痛苦,让她去死。其实我想她死很久了,可惜她身份高贵,作为锦绣山庄未来的少夫人,吃喝用穿几乎不需要她亲自出门,于是我只能采用这个办法对她下手,只是我没想到这事居然被我爹发现了,他斥责我让我打消这个念头,可是我偏不,我趁着他不注意的情况下收买了厨娘,然后在粥里下了毒。她身份高贵身边有人保护懂药理又有何用,最后还不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月伊道“那你可知道苏姑娘是知道粥里有毒的,也知道下毒之人是你。”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不照样死在了我的手里,这是她欠我的。”说到最后,木辰苍白的面孔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可这笑意并非发自肺腑。
“你倒是说上一说,阿音怎么欠你了?”柳泽海手指木辰,带着怒气发问。
“还不都是你,柳公子,浅音才会移情别恋。”
“这话什么意思?”
“我和浅音是青梅竹马,自小在一起长大,两小无猜,相约她年满十六便嫁于我为妻。在我十五岁那年,我娘去世,家里只有爹爹一人打理药铺,我年少但也想为家里做一点事所以便上山采药拿去换钱贴补家用,哪曾想期间突发变故,在我有一次上山采药时不小心跌落山崖摔断腿昏厥了过去,三天后才被人救起,在那个时候浅音失去了音讯,仿佛人间蒸发般消失不见,双重打击之下我的病情越发恶化,至此卧榻三年,而在此期间,浅音至始至终没有来看望我一眼。
后面的日子里我找了她两年,因为我不断的说服我自己,阿音是一个信守诺言的好姑娘,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变故或者棘手的事情无法抽身,她绝对不会因为我家境落魄而离我而去。”
木辰面目棱角分明,嘴角微挑,脸上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透着令人寒入骨髓的冰冷,道“可是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痴爱一生的姑娘居然也是一个嫌贫爱富的女人,我等她整整三年,找寻了她三年,却在三个月前发现她出现在锦绣山庄的梦竹轩,而她的身边居然站着这个光鲜亮丽的男人。”木辰转头狠狠地看着柳泽海,“我看着你们两个挽着手,亲密无间的从我的眼前走过,就在那一瞬间,我仿佛听见了世界轰然倒塌的声音,你知道当时我的心里有多绝望,有多恨吗?”
“我恨她,为什么背信弃义,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弃我而去,转头与另外一个男人相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我恨你,凭什么你要抢走浅音,凭什么要抢走我视如珍宝的女孩,你甚至连一丝念想也不肯给我留下;而我同样恨我爹,恨他明明见到过浅音却一直不肯告诉我,一直把我蒙蔽在鼓里;我更恨我自己,我窝囊没本事,不能给浅音锦衣玉食的生活,让她跟着我也是受苦,根本没机会享受富贵生活。
其实,我开始本来不想对她下手的,因为我爱她,她与我一起长大,我对她的感情深厚,根本不忍心伤害她,可是没想到我刚刚找到她,却传来她要嫁为人妇的消息。”
木辰嘴角上浮,划过一道让人估摸不透的弧度,“我等了她六年,好不容易碰见她,可还没等我高兴却得知她将成为锦绣山庄少夫人的消息,这是有多大的讽刺,莫大的讽刺!于是我约了她见面,没想到她竟对我说,我俩注定缘分已尽,今后不要再相见。多么可笑的话,她让我不要再与她相见,那我们之前那些美好的回忆呢,她将它们置于何地,那些只属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海誓山盟呢,她又将其置于何她?自始至终,我在她的眼里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我的一片真心,终究抵不过锦绣山庄的荣华富贵。”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恨她。”柳泽海眼中生出一丝明悟,一丝哀疮“可惜你错了,阿音从来都没有因为荣华富贵而对不起你。
在六年前,我与我阿娘去观音寺上香,返回途中经过清水乡,恰巧遇到了阿音,她当时正被一人牙子鞭打虐待,我阿娘看她可怜于是出手救了她,可是没想到她当时连道谢都来不及就晕了过去,所以我们只好将她带回山庄,后来她醒过来大夫却说她身体留有暗疾,估计是之前被人牙子多番虐待,长期饥一顿饱一顿的所致,需要多修养且不能远行,我们看她身体虚弱不便行走,故此几番相劝让她留了下来。”
“你说什么,浅音被人牙子拐卖过?”木辰抬眼,心瞬间坠入冰窖,不可思议道“你说的不是实情对不对,你是不是故意编谎话骗我,好教我后悔?”
“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大费周章的欺骗你?我说的都是实情,阿音醒来之后一直坚持要回到她的家乡,可是大夫说了,她这般身体不能再颠簸消耗,因此我和阿娘才将她挽留了下来。”
仿佛浸入了没底的深潭一样万念俱灰,木辰感到浑身冰凉,手脚麻木,如果对方说的是事实,那浅音出门应该是为了找寻自己,可是却被可恨的人牙子几经拐卖后流落至锦绣山庄然后被对方救起,若事实真的如此,他岂不是误会了浅音,平白无故的恨了她这么多年?
想到这里,心中的痛楚如同江水波涛汹涌,生疼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