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天道:“不,你应该多看作文,看只会让你的语文成绩退步,文学素养和语文成绩根本不成正比。”
刘阳伟道:“我知道,看你就知道了。”
何小天道:“要想提高语文成绩,就不能读课外书。独立思考的能力越强,就越脱离语文作文的命题和他们建构的知识框架,分数就越低。唉,怎么说呢……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好?”
刘阳伟道:“没有,你说得对。”
何小天道:“学习语文就是一个把狼驯化成狗的过程,语文成绩越高,就越靠近狗。那些语文满分的人,就完全被驯成了那些人养的狗,但他们偏偏还以为自己很有才华,很有想法。”
刘阳伟道:“我婶子和我说,语文的诗歌鉴赏和现代文阅读还有作文都是有模板可以套的,只要能把模板记住,就能考不少分。但是字太多,我记不住。”
何小天道:“有一期开讲啦是周国平你看过没?”
刘阳伟道:“看过,他说一套100分的语文试题他得了70分。”
何小天道:“连周国平这样的文学家都考70分,考满分又能证明什么呢?”
刘阳伟道:“我高考一定要抄一下,尤其是英语。”
何小天道:“高考很严的,抓住就完蛋了。”
刘阳伟道:“被抓住最多就是考不上,但是不抄也考不上,怕什么?其实我和你说实话,高考一点也不严,老师那么说就是为了让你好好学习。真到高考,只要你抄起来动作不是很明显,老师肯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时你配一副好点的眼镜,斜着眼看,老师肯定不管你,为什么?怕麻烦。抓住一个人,又让这个领导签字又让那个领导签字,签那么一大串,哪有时间?没等签完说不定就让学校把事压下来了。说是开着监控,全省那么多考场,一考就是两个小时,谁有那闲工夫看?再一个就是怕挨揍,要是作弊被抓,十多年的努力就没了,遇到脾气不好的,说不定能把他打死,是吧?要是敢抓我,我就弄死他。”
何小天道:“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刘阳伟道:“我叔告诉我的。”
何小天道:“他高考是抄的?”
刘阳伟道:“不是,但是他经历过,他说能抄就抄,不会有事。”
何小天道:“你叔是做什么的?”
刘阳伟道:“公务员,跟着吃饭的。虽然不是亲叔,但是和我爸的关系非常好,就在我们老家那边上班。中考的时候他就让我抄,我没敢抄,现在想想,中考算个屁啊,就那么点东西。等再过几年,咱们回想高考的时候,应该也是那种想法。”
何小天道:“中考确实也就那么回事。”
刘阳伟道:“中考替考都可以,一点都不严,都是老师吹出来的。我当时脑子里没有替考的概念,不然也不可能沦落到红日中学,早就去了。如果高考我是在咱们学校的考场考试的话,我就提前把手机放在厕所,卷子发下来的那一刻,网上就有答案了,你知道吧?要是那时是孙冬给我监考就好了,他肯定会放我一马。”
四
月光如水
风儿轻柔
桃花落满枝头
鸟儿缠绵不休
关关雎鸠
在河之洲
我一直在你身后
只是你从不肯回头
何小天道:“谁给你写的?”
刘阳伟得意道:“一班的女生,厉害吧?”
何小天道:“的确很有才华。”
刘阳伟的:“我说的是我。”
何小天道:“不是她写的吗?”
刘阳伟道:“这么有才华的女生都要给我写情书,难道我不厉害?”
何小天心中不服,但实在无从反驳,只能摇头叹息。
二人在教学楼前分别,刘阳伟去了婶婶家,何小天只能回宿舍。
校门外亮着几处老旧的橘黄色灯光,灯光下烟雾缭绕,有小贩在卖手抓饼、肉夹馍之类的小吃,空气中除了淡淡的花的香气,就是淡淡的葱花的香气。
何小天的肚子已在咕咕的叫,但他却丝毫提不起胃口,只觉多吃一顿少吃一顿,或者多活一天少活一天,都没有太大区别。
也许这就是生活的本质。
从此处到校门口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百米不到,但在他看来,这个距离却远不是活着的人所能到达的。
黄泉路,只有死人能走。孟婆汤,也只有死人能喝。
他抬起头,星光流转,天河浩瀚。
一切都是如此的遥远,如此的徒劳。
他回到宿舍,却见付泽坤已经到了,略感诧异,道:“你怎么回来了?”
付泽坤道:“在家也没什么事,下午去买了双鞋。”从床底把鞋拿出来:“阿迪,好看吗?”
何小天道:“好看。我给你买错了方便面,买成桶装的了。”
付泽坤道:“没事,我想再去富华买点东西,和我一起去吧?”
何小天道:“我不去了,我想睡觉。”
付泽坤道:“这才八点多,你不是天天失眠吗?”
何小天道:“今天有点犯困。”
付泽坤道:“不差这一会儿,半小时就回来了。这么黑的天,我一个人不敢去,万一有人觊觎我的美色。”
何小天道:“行吧。那箱方便面我要了,再给你重新买一箱吧。”
天黑得很彻底,路灯全部开着,教学楼里有几间教室的灯也是亮着的。
付泽坤道:“我回来的时候见到好几对小情侣,吃饱饭就打炮去了。唉,现在的小姑娘,长的确实漂亮,但实在天真的过分,真脏。”
何小天胸口骤然一抽,黑暗中身子缩得更紧。
天更冷了。
付泽坤道:“我坐车来的时候身前坐着一对情侣,看年龄有三十岁吧,那女的穿着丝袜和超短裙,旁边那个男的就把手伸进女的裙底摸她,真恶心。”
何小天道:“嗯。”
付泽坤道:“你看那栋教学楼怎么那么多教室开着灯?”
何小天低着头看路,重复着道:“是啊,怎么那么多教室开着灯。”
天太黑,付泽坤也没有注意。走了几步,才忽然道:“我想起来了,那是尖子班,尖子班上午放假,下午就正式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