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场指挥官的角度来做评价,在何洛会的眼中看来,博和托确实相当不合格。可是作为一名斩将夺旗的突骑斗将,辅国公博和托又的确是勇士辈出的清军中,都难得一见的骁悍之士。
他单刀狂进,闯军步卒根本无法阻止博和托哪怕一个瞬间的动作。在博和托身先士卒的激励之下,巴牙喇甲兵士气大振,哪怕闯军以鸟铳密集射击城墙缺口,也未能将疯狂涌入的清军击退。
八旗兵终于取得重大进展,士兵们正在从城墙的缺口处突入城中。何洛会估计,最多一刻钟的时间,清军就可以绕过城墙,背击城头的守军,距离闯军防线全面崩溃的时间,已经是屈指可数了。
战场上异常混乱,闯军步卒还在发射鸟铳,鸣爆起一阵又一阵白色的烟雾。可是闯军整体的防线,已经支离破碎,只有顾君恩带着参军司的一群文职人员拼命堵住漏洞,想做最后的亡命一搏。
然而这样的杯水车薪,又有什么意义呢?
何洛会的嘴角已经挂起了自满的笑容,清军伤亡确实不小,但能够缴获到这么多大炮,他们迂回的战果已经是相当显赫。
等到夺取博野城的闯军辎重以后,想必白沟河前线的闯军主力,也势必将走向全面的溃败。
大捷啊,这又将是清军的一场大捷。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这才是大清国应有的武德风范砀山之败,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插曲,相同的历史,将再没有机会重演。
何洛会对部下微笑道:“国家今日用兵,又将取得一大飞捷。现在看来,流贼不过如此,明国的军队比起流贼,又更是孱弱。大金之业,一定会在我辈手中恢复。”
他左右的护军却突然露出奇怪的表情,指着远处,诧异道:“固山额真,北面怎么有烟尘?”
何洛会眼皮一跳,他转过头去,也看到北面远处扬起阵阵雪尘,心中大感讶异,随即就浮现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是流贼兵至矣!”
郝摇旗和张洪先行管带二千骑兵,纵马狂奔,他们冲到博野城的近处以后,再不隐匿行踪,军旗大展,鼓角齐鸣,战士们纷纷架起短手铳,于疾驰飞突中,骤然发射,铳声阵阵,恍若雷鸣,亦似闪电,马上就撕开了清军的后队队列。
闯军精骑奋勇向前,马槊挥刺,行进之间,仿佛无人之势。这一队骑兵横冲直撞,在手铳齐射打响第一枪以后,立即跟进,从清军队列阵列破开的数处缺口涌入,贯入八旗兵的纵深之中,仗以四蹄,飞驰践踏。
何洛会的身边还保留有部分等待进攻的骑兵,他又急忙忙将距离博野城城墙较远的一队步兵调回守卫后军。
可是闯军骑兵突击之速,让何洛会的种种努力布置,皆成空谈。郝摇旗挥动大棒,肆意敲击,三堵墙骑兵纵骑蹂躏敌阵,直接逼杀到了何洛会本人所在的中军位置上。
清军遭此横冲,全军已有土崩瓦解之势,所有人俱皆胆战心惊,对于忽然突至面前的流贼兵,全无防备,以至于遭到了简直可说是一边倒般的屠杀。
午间时分,太阳正升到了中间位置上,何洛会仰起头,见到太阳的下面有红色云朵,上边有光芒。他想到了小时候听萨满宣讲的传说,这是一个十分不吉的征兆,心中大惊,可是不待何洛会做出更多反应,鼓角声大起,闯军的冲锋号吹响的到处都是了,积雪、大地,甚至是天空中的云朵都被惊动了。
“流贼兵势,强悍如此!”
砰的一声,闯军骑兵的手铳发出一枚铅弹,正好击中何洛会的左臂。威力巨大的铳弹瞬间贯穿了数层铠甲的阻拦,经过缓冲后剩下强劲的余力,还是将何洛会击落到地上。
他就地打了个滚,嘴里不得已吃了满口雪花,总算没有什么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