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笼城里的第一座天主教堂,是郑芝龙的老丈人徐光启建起来的。
但是这位老人再也不能进去向上帝祈祷了,因为去年年末,他得了一场风寒,撒手西归。
这位十七世纪的科学巨匠,留下了数不尽的知识财富,光一部恢弘的农政全书,就具有里程碑一样的意义,对后世的贡献无比巨大,在任何历史书中,都应该对他有浓墨重彩的一笔记载。
徐光启死的时候,郑芝龙正在福建,练兵备战准备兵发朝鲜,等到夫人的报信文书寄过去时,他又已经在海上了,所以得到丈人死讯时,还是在皮岛之战结束之后,郑芝龙返回福建顺路回夷州鸡笼城看望家属的时候。
孤独坐在徐光启从朝廷辞仕趁在鸡笼小住的机会而建起来的教堂里,万籁无声,郑芝龙心情很差。
弯顶长条幅的窗户上,阳光从外面投下彩色琉璃的光影,色彩斑驳,五彩缤纷,都令这位羁傲的大海盗无法释怀。
前面的墙上,耶稣神像被钉在上头,居高临下无语的看着自己的信徒,怜勉的眼神一如既往,双手张得很开,像要拥抱苦恼的凡人,给他以慰藉与关怀。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郑芝龙木然坐了许久,直到他的夫人独自走了进来,坐到了他的旁边。
“夫君,你都坐了一个时辰了,回去吧。”夫人劝道:“你刚远涉重洋归来,路途疲乏,要爱惜身子。”
郑芝龙苦笑着谢谢夫人的好意:“我再坐一会,陪陪岳丈大人,他老人家走时我没在,现在多陪陪他。”
“父亲垂危时,念叨的还是你。”
夫人抹着眼泪,伤感的轻泣:“他本想提笔给你写一幅字,但病得太重,实在起不来。”
郑芝龙的眼神闪了闪,双手捏成了拳头:“岳丈想对我说什么?”
“他要你精忠报国,说国无防不立,民无兵不安。”夫人轻轻的说道,还微微回头看了眼门口:“而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夫君你有万人不当之勇,又有武穆在世的睿智,就该为国家效力,救万民于水火,挽江山社稷于即倒。”
郑芝龙面无表情的不置可否:“岳丈这是谬赞了,我何德何能当得起这样的夸奖?若真的如此,朝鲜之行就不会败得如此的惨烈了。”
他的手捏得又紧了一紧。
夫人伸手过去,温柔的握住了他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