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坚韧不拔,则当属白虎军为首。
但若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行军用兵鬼魅,那萧玥的青龙军足以凭此独步天下。七彩qiaiz
所以,姚君从来都是最喜欢这位用兵善谋的美丽女子,但当看到一向坚毅的女子跪在自己面前,双目流泪时,她也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罢了,我答应你,做齐国国主十年,将北方之事平息之后,就允你自由之身,去找他吧。”
姚君说罢,不再去理睬跪着发抖,却闻言突然将头重重叩在厚厚的雪上呜呜哭泣的女将,转身又看向了远方的战场。
战场那方,胜败已定,在滚滚大军的全面攻势之下,蛮族大军已有了溃逃的迹象。
看来一切都与自己所料不差,该是到了收债之时了。
“去吧,带上你的青龙军,直奔龙城以东,在那里与他汇合,你们一同将蛮族人尽数歼灭,夺取龙城。”
一年后,龙城。
姚君坐在龙城萨满庙内,雍尚、芈颌、刘昂、萧玥四人分列在姚君的左右。
她的下首跪着的是蛮族的单于摩纳,而单于身旁站着的则是一位看不清年岁几何,只是闭着眼睛的老妪。
那老妪手持着一只被摩挲的闪闪发亮的黝黑木杖,木杖上坠着已经看不清本色的布条,而布条下则坠着几个五颜六色发光的宝石。
老妪身上披着破烂的麻衣,大多半因为苍老而褶皱的皮肤裸露在外,浑然像是不怕冷的模样。
她蓬乱花白的头发散乱的遮住了那犹如枯树皮似的面容,所以众人只能看见她那闭着的深凹下去的双目。
她是蛮族的大巫,是蛮族最后的希望。
这一年间。
姚君率领大军在经历了与蛮族残余势力的鏖战过后,秦岚、须弥山脉以西百余里内的蛮族均已被赶尽杀绝。
就连山麓中的蛮族山民也在堡垒战术之下,尽数被灭。
这百多年来神州大地所发生过的种种浩劫已是被加倍施还给了蛮人。
无可奈何之下,摩纳单于数次前来龙城乞降未果后,蛮族眼看就要覆亡了。
但此时,他们的大巫却罕见的出了世,找到了姚君。
也不知那天大巫对姚君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项谨慎的姚君不顾任何人的劝说,在龙城六十万人马的注视下,只身一人跟随着蛮族的大巫一路向西离去。
一个月后,姚君平安的回到了龙城,但她回来后却不与任何人谈及西去之事。
只对众人说,该到回家的时候了。
姚君命雍尚、芈颌、刘昂、萧玥四人与蛮人单于在一份拟好的盟书上写上了自己的姓名,后又亲自割破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鲜血在盟书上摁下鲜红的指印。
盟书已经事先传遍了三军,四国国主也都是知晓其内容的。
所以,签订盟书时除了那面无表情始终闭着眼睛但却不发一言的蛮族大巫外,其余的人也都是欢欣鼓舞,雀跃异常。
盟书中大致言道:
蛮族日后一分为二,北面曰狄,南面曰戎,互不统属,两不相交
蛮族与神州各族以秦岚、须弥山脉为界,两方自此隔绝互不攻伐。
戎狄部落以姚君为尊,以周为主,唤姚君名曰天单于,唤大周为天朝,神州各族自然也就被称为了周人。
众人知道,此盟书一经签订,祸乱神州百年的蛮族将彻底瓦解,周人将得到从未有过的自由之土。
至少,秦岚、须弥以东将不会再有那些噩梦般的异族存在了。
做完这些事后,姚君下令全军东归,重建家园。
在数十万将士的欢呼声中,姚君却看着那在蛮族单于身前行走,渐行渐远的大巫背影,眼神中尽是敬佩和决绝。
数日后,当夏族军队尽数退去,由蛮族单于变为了戎人单于的摩纳重新进入龙城时,那大巫却早已不见了身影。
而摩纳也丝毫没有蛮族不至于覆灭的欣喜,他有的只是新的忧愁和恐惧。
那恐惧之感远比对东方的姚君来的更加深邃,以至于他一想起此事就会痛彻骨髓。
姚君回到了王畿洛邑。
她离去之前与雍尚、芈颌、刘昂、萧玥四人以及一名与萧玥年岁相仿的青年人密谈了整整一日一夜。
那一日一夜过后,四国的史书便重新撰写,流传在神州的传说也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此后。
秦岚与须弥山上的各处要道,修建了十二座险关。
而两条山脉之间的大道前,秦国在其余三国的物资资助下历时五年,动用十数万人修筑了一座天下间无可比拟的雄关,名曰萧关。
秦国北方与狄人相交的要道前也修建了一座关隘用以防备狄人南下,谓之灵州。
至于齐国北方与狄人连接的数条通道,那齐国国主似乎并不似秦国那般想要建造雄关把守,而是动用人力花费十年时间将齐国北境十二条大江大河挖决,将三成的国土化为了一片泽国。
天下定,民升平。
十年后,齐公萧玥劳于国事,加之旧伤复发,突然暴薨,谥号武公。
原州之南三十里外通往萧关的官道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和一对中年男女在此依依惜别。
“姚君,真的要走吗?不如让我和阿玥伺候着您,为您养老送终吧。”
那老妪伸手摸了摸对面二人的头发,微笑着说道:
“这天下间,恐怕没有人如同我们三人一般傻了,一个不愿做天子,一个不愿做国君,而我却也是个劳碌命。
那边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去做。”
说罢后,那老妪并不多话,她雷厉风行般的转身骑上了一匹白马,迎着西落的晚霞打马而去。
不久后,远处一阵悠扬而又沧桑的歌谣传入了萧玥二人的耳中,这歌谣恰是姚君故里,原州的民谣。
二人仔细的听着,听着,不由得在这七彩晚霞中紧紧的相依在一起,痴痴的目送着姚君西去。
“阪有漆,隰有栗。
既见君子,并坐鼓瑟。
今者不乐,逝者其耋。
阪有桑,隰有杨。
既见君子,并坐鼓簧。
今者不乐,逝者其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