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微微点头,在半路时就已经得知建康东西两线同时过河。
“龙亢虎可与那冉闵厮杀不败,定然是建康悍将无疑,但却驻步不前,而司马老七却不顾后退安危,向北一路急进,定然是建康朝廷在试探,欲要嵩山为界分去兖、徐、青三州,同时,龙亢虎欲要完全占有荆州,欲要染指豫州……”
陈启国心下叹息,说道“且不说退缩忍让,建康朝廷会不会接纳了咱们,汉中发生惨事就在去岁,军中上下也会有犹疑的。”
“去岁建康与石虎对峙厮杀了一年,今岁我军与石虎百万大军厮杀之时,建康却视而不见,此时两路过淮水而来,军将们自是不满。”
……
“退避的结果,只有两个,一者军将不满,心生怨怼,二者我军汉民将领转而投靠建康。”
“数十年动乱,建康自北而南逃,是不可能信任了胡将的,九叔也知道……”
陈启国指了指面孔,苦笑道“就俺这容貌,建康就不可能信了俺,退避就意味着,并州三四年来的胡汉相融失败,意味着军中将领的割裂,并州胡汉两族再次举刀相杀。”
“况且……俺也不认为,过了淮河的七哥、龙亢虎老老实实听从建康君命,若真的一心为建康,他们在桓宣死在关中后,就该结束了此战。”
陈九一阵沉默,微微点头,拍了拍他松弛了手掌。
“别想太多,好好安歇养病,一切有九叔,有寨里老人,出不了太大之事。”
陈启国心下长叹一声,自兵过函谷关,他就知道自己会面临何种选择。
是否占了河南之地?
是否臣服建康?
不臣服任何人,面对建康、石赵、鲜卑诸胡、西凉、汉中“围攻”又当如何?
……
“建康、石虎去岁大战,今岁二三月才罢战回返,双方已然力竭,又有今日我军大败石虎百万军卒,短时间内,当可安稳,来年却难说了。”
“八月十五,石虎登基欲要稳住、收拢军心,俺想去趟临淮、襄阳、金城……想在八月十五登基为帝,断了北地汉民对建康的念想……”
听着他话语,陈九沉默许久……
“断了好……断了就断了吧!”
“娃的身体……”
陈启国微微摇头,叹气道“九叔莫要太过担忧,俺的身体并无大碍,就是累了、乏了、厌了……休息几日应该无碍,九叔莫要太过担忧。”
“登基的事情能简单些就简单些,无非是要个名头,给手下将领们一个名分而已。”
陈九却一阵苦笑,一个“名分”却不知要让多少人头破血流,让多少人甘愿一波又一波义无反顾上前送死。
陈启国心志受损,军中没人会想到他会一日病倒在床,建康东西两线过河,军中为此争吵不休,汉民将领,胡人军将、汉民所属乞活军将领……相互争吵不断,或坚决迎击,或就此归顺朝廷……
在陈启国清醒后,所有争吵声音全部消失不见,城内欢呼声无数,相互奔走欢呼,胡府老人已经不在,究竟是成了粮食死掉,还是连撑到了二月都无?
没人知道。
胡府衰败、破旧更甚,原本的大门早已不在,安装在上面的木门也还是狄靖、麻秋两人进驻时才不知从哪重新安上的。
门外站着一队兵卒,看着身上褴褛、模样,刚刚急切跳下马车的九娘就知道,这些人不是并州军所属。
狄忠良见她疑惑,上前低声说道“这些是降将麻秋的亲随,不知因何故,在……陛下得知了麻秋救下义父后,并未囚禁麻秋,反而让他的亲随守在门外。”
狄忠让犹豫上前,低声说道“九妹,义父自获救后也不愿意见了俺们,狗娃登基,若无义父,那牛蛮子留于洛阳,曦儿他……又当如何?”
九娘眉头莫名一皱,神色却有了一丝不满,说道“三哥,大郎如何做自有大郎的道理,牛大哥自一开始就是寨子旗帅,之后又是一军之帅,若非居于洛阳,落于何处都是一异姓王!”
狄忠俭忙点头,一边将狄忠让拉扯到了一边,点头道“九妹说的是,只是牛蛮子太过蛮横,在陛下面前尚不满,三弟也是担忧曦儿、九妹被欺负了,这才……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