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城后一打听,如今主事的是个三品小官,再问那些朝廷重臣呢,大家推出了公师藩。
王济傻掉了,自认为脑袋足够聪明,怎么洛京城乱成这样?
两天前,皇帝已经被关入金庸城。王济的疑问是,不是还有乐广吗?他这个时候总该站出来,哪怕维持几天秩序也行啊!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公师藩吗?
公师藩哭丧着脸,对王济道:“我能不出事就不错了,因为我与至尊始终走得近,他们都不信任我。这些日子与其说是军队统帅,不如说是被人软禁,与至尊不同的是他被关在金庸城,而我在大家眼皮底下。”
文臣武将都聚在旁边,今日见到王济与卫玠来,他们才真正相信皇帝、公师藩一伙没撒谎,他们已经宣布投降,只是对方一直没有派人来。王济招呼众人过来,这才发现其中多数是武将,在禁军、牙门军中有话语权的一些人,而文臣已经跑得差不多,连乐广都在家称病不出。
王济掏出诏书抖了抖,冲众人说道:“荆王殿下有令,接收洛京后不得滥杀任何人,军队整编后原地待命,所有军官原职录用,军卒可自由选择,另每人按级别皆有大的封赏,除了金银财宝与粮食,另有土地相赠。好了,让叔宝给大家念念。”
卫玠接过诏书,见下面跪倒一片,心中觉得好笑,以前是皇帝的圣旨拿去襄阳,然后大家跪接。现在形势转过来了,荆王的旨意变得重要,所有人都毕恭毕敬。这份诏书是石崇在襄阳命人写的,其中的重点是对这些将兵的安置,说起来待遇很是优厚,目的是稳住这支大军,军官们一个个变成富家翁,军卒们可以选择继续当兵接受改编,也可以拿到补助及田地后回去过安稳日子。
对于这支军队,石凡秉承精兵简政的老路子,考虑到这次战役还没有结束,不太确定北方边关需要多少兵力,只能暂时与荆州其它军旅放在一起,等战役结束一并调整。
这些军官愉快的接受,他们的官职没丢,金谷园的分红不会少,而且一个个得了财宝、得了田地,这不就是他们咋咋呼呼想要的吗?至于石凡没让他们奔赴战场,其实大家并没有意见,这两年征战不休,而且输多胜少,军队的战意本就不足。
王济见安抚的效果很好,对卫玠说道:“这里我留下与各位交接具体事务,你是成都王的好友,便与公将军一起将殿下接出来好生安置吧!”
既然已经退位了,便已不再是皇帝,王济只能称呼他以前的名号“成都王”。其实,卫玠心中一直惦记这件事,他与司马颖的关系是最早建立的,当初司马颖见到石凡的第一面,正是卫玠带他去的金谷园。完全可以说,论感情深厚程度不一定,但是论建立交情的时间,卫玠是司马颖长大后最先结识的朋友。
公师藩早有此意,见王济提出,连忙拱手致谢。他是司马颖的部将,要说皇帝权威,公师藩感觉不到,“威风”这东西要距离远才好,太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识破。但要是说交情,现在他不是皇帝了,那就是自己曾经的主子,大家还有友谊,公师藩一直想救司马颖,但是又怕弄巧成拙,因此心中一直纠结。
现如今荆国来人了,丝毫没有加害的意思,所有人都心平气和,公师藩知道事情会水到渠成,他与司马颖都没有危险。王济摆手让他们快去,自己还要留下处理一些事务,诸如洛京的秩序维护,铜驼街店铺的重新开张,洛京的户籍名册,诸如此类,有他忙活的。
卫玠与公师藩一路小跑到了金庸城,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司马颖见到他俩差点哭出声,从皇帝到囚徒,这变化实在是太大了。最让司马颖伤心的还不是这个,他自认为品质还是不错的,待人也算宽和,结果大难临头没人帮忙,别说是死节了,连个帮他说几句的没有。
卫玠安慰他,这并非你为人不行,只是石浩然太得人心。现在与几年前不一样了,哪怕官府设置壁垒,各地信息的交流仍旧频繁,诸如洛京与襄阳,这么大的城市很难控制,洛京的人知道襄阳什么样,知道那里的人怎么活,知道又出了什么大新闻。
但襄阳日新月异,城市建设让人动容的时候,越来越冷清的洛京受不了,尤其是能够深切感受这一切的普通百姓,他们可以不管谁当皇帝,但必须关心活的好不好。这份不满日积月累,最终转化成最后的倾向性,当得知石凡统帅大军赶来的时候,憋屈坏了的他们不约而同想归顺。
卫玠拉着司马颖的手,“走,请你去醉香居喝酒去!皇位没了又怎样,你还不是一样活蹦乱跳,将来仍少不了荣华富贵。”
公师藩在一旁嘿嘿笑着,这个世界真疯狂,人们改变的不止是街道与穿着,更多是思维方面的转变,什么时候连“皇帝已不重要”都说出来,这个天地果真是崭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