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的吧……”陆三通哦喃喃道：“这伤已经能看到骨头了，可为什么我还活着啊？！”

她将麻布条洗了洗重新缠绕在脖子上，头脑里萌生出一个可怕，但又不切实际的想法，她决定找个人证实一下这个想法。

“水生哥，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声带没有了皮肤和肌肉组织的保护，陆三通只觉得说话都窜着风，极其不舒服。

“啊，小六子，”水生在河边抹了把脸，看到陆三通走了过来，看起来恢复的还不错的样子，心里的担忧就减了大半，他面带愧疚道：“都怪我，昨夜在山洞没有将你安顿好，让你被野兽拖了去，一直到今天早上，我们下山往临城赶路，看到你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还好村里的丁屠户胆子大，说你还有一口气儿，没有伤到筋脉，我们又采了一些止血草给你简单包扎一番，又由村子里的青壮年轮番把你扛到这里。”

陆三通心底竟有些感动，毕竟这是战乱时期，流民逃亡自身都难保，竟然还会想着带上她这个垂死之人。

“为什么要救下我呢？”陆三通继续问道，只觉得说话不是特别难受：“水生哥，多一个人就多了张嘴，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是我亲生父母都不见得会就我，何况……”何况是非亲非故，萍水相逢的的你们呢？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水生却憨憨地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他摸摸陆三通的头说道：“说什么傻话，我也是娘捡来的孩儿，大家有何不同呢？”

“什么？”陆三通瞳孔微缩，颇为震惊。

“知道我为什么叫水生吗？”水生说道：“那年也许你都没出生，我家发了大水，又进了强盗，我亲生母亲为了能让我活命，就把我藏到空的水缸里，顺着水流推到江里……”

陆三通没有说话，水生脸上也蒙上一层悲伤，他继续说道：“娘亲当时还怀着孩儿……”

“所以你被被婆从河里捞出来的？”陆三通轻声问道。

“我一直记得那个强盗的样子，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杀了那个贼人，替娘亲还有未出世的弟弟报仇！”水生的悲伤逐渐替换成愤怒，他紧握双拳，脸上憨厚的表情变得阴鸷。

“阿婆会担心的。”陆三通拍了拍水生地肩膀，安慰道：“人活着才有无限可能，我觉得你还是先把阿婆安顿好，报仇的事，从长计议吧。”

多么讽刺，一个一心求死的人竟然会安慰别人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水生也答应着点了点头，继续道：“阿娘对我有再生之恩，我自然不会辜负阿娘，所以，小六子，”水生把陆三通抱到腿上，一脸认真地盯着陆三通道：“答应我，好好活下去，我们一起孝敬阿娘。”

陆三通别扭地抽了抽嘴角，尽可能让笑容变得自然一些，她点了点头，这种场合，她如果说自己一心求死，辜负的恐怕不止水生和阿婆两人。

看到陆三通的回应，水生的目光温柔起来，陆三通只觉得这个场景甚是尴尬，刚想离开，却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水生向远处看去，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快躲起来，”水生的声音有些急促，他道：“梁兵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