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远庖厨,男子不愿下厨洗衣倒也正常,可影一却并不讲究那些,劈柴烧饭扫地样样做得来,偏偏洗衣这一件事,他一次也不愿动手,每当方瑜问起,他便沉默不语。
不过这也并未大事,影一其他方面挑不出错漏,方瑜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鲜少抱怨。
时间久远,若不是影七提起,温心钰大抵也难以忆起。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脾气秉性极难改变,影一从前不爱沾水,如今忽然改掉这毛病,实在没道理。
温心钰揣着满腹疑虑,将影七从哀怨中拽了出来。
“你哥的衣裳,从前都是你来洗?”
“是,我哥小时洗衣裳,被人推了一把滑落井里,险些丢了性命,从哪以后便落下了病根,不愿接近水井。”
影七溜黑的一双眸子全是茫然,尚在走神中,下意识张嘴答话。
有了这句话,方才温心钰心中的猜测,几乎成了笃定。
性命威胁带来的阴影,绝非一时三刻能挥散,影一数十年如一日惧怕水井,怎能成亲月余便改了,哪怕大罗金仙施法,也不该有如此神效。
如此看来便只有一种可能,影一他,被掉包了。
客房布局清冷,连一样多余的器物都没有,影一居住的时候便是这般,温心钰快步奔至案桌之前,果然发现桌上放着一个木盒,里头装着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面色阴沉。
擅伪装者,观察模仿另一人举止细节,惟妙惟肖,戴上人皮面具扮作那人,足以瞒天过海,若非影一幼时经历奇特,恐怕温心钰现在也发现不了。
“人皮面具!”影七倒吸一口冷气,面色煞白,“那我哥他岂不是……”
“那不是你哥。”温心钰脸色也跟着白了一白。
这人明晃晃的将盒子放在桌上,并无遮掩之意,瞧着像是做事之人粗心大意,顾不上遮掩罪证。
但他既然能在将军府埋伏数日,且长伴齐铮左右,出入小宅,绝非敷衍之人,城府之深叫人难以想象。
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他不遮掩,并非不能,而是不想,在他看来,也没了遮掩的必要,因他早已对接下来的行动有了把握。
“那我哥他去了哪?”影七咬唇隐忍,但声音里仍是带了哭腔,“夫人,将军出城剿匪,那假货不许我跟着,是不是蓄意谋害将军?”
温心钰闭了闭眼,只觉手脚冰凉。
影七都能想到的事情,她又如何想不到,那人戴着人皮面具在府上潜伏多日,偏偏在上山剿匪之时漏了马脚。
城外偏远,若真出了事,援兵一时半刻都到不了,匪徒偏又选在大半夜掠村,说不是陷阱她都不信。
温心钰手心收紧,一颗心早已纠成了团。
她到现在还不知,暗处那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齐铮要面对何等险境,怎么甘心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