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千愁家没有装水龙头,还是以前的那种老式压水机,郝芊芊打了一桶水,拿上刷子以及洗洁精来到院子里。
噗叽噗叽在啃草吃。
解千愁的院子,绿植总是长的欢快些。
当郝芊芊走近噗叽噗叽的时候,房屋大门突然被风打开,嗖嗖冷腥的风灌进来,吹得她耳鬓发凉。
门口站着一人影,在黑暗中,看不清。
此情此景莫名有些眼熟。
她不禁悄然放下了桶。
噗叽噗叽开始发抖,抖得像是在跳肚皮舞,一圈又一圈的上下起伏,它将自己滚到了角落,鸵鸟似的屁股朝天。
戌老头早就看不见身影,他的出现和隐遁,总是来的毫无声息,走的毫无踪迹。
二狗子趴到了郝芊芊脚边,身体成环,眼睛眯着,一只耳朵却悄悄挺直竖起。
郝芊芊屏住呼吸,放松身体,一呼一吸好像要契合自然,与之融为一体,然而她内心默默想,默默催眠:
我是背景,我是透明人,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解千愁走进来。
头发又长长了。
对方红衣大片如绽放的彼岸花,笼罩着死亡的气息。
红色能掩盖太多的东西。
也能迸裂浓稠的裹随着杀气,幻化出无形的风罡。
解千愁面无表情的走进来,连眼尾也好似染了凄艳的血红,他一步一步往前,只注视前方,对周围一切毫不在意。脚踝上的铃铛声响一阵,缓一阵。
他身上的味道,委实说,不好闻。
郝芊芊动了动鼻子,像是闻到一股发霉的墙。
对方的这种状况,此刻不便打扰。
郝芊芊想走,噗叽噗叽也想不负责任的扔在这里。
解千愁踏上台阶,突然止住了。
缓缓转头,盯着郝芊芊瞧。
郝芊芊的目光与之对视,后背脊柱窜起一阵激灵。
因为,他笑了。
郝芊芊从来没有见解千愁笑过,对方总是冷冰冰又懒倦,嘴角千年不变似的只维持在同一幅度,郝芊芊甚至觉得对方没有那方面的肌肉记忆。
也不忧郁,只是一切无所谓。
除了那张俊颜,冷疙瘩似的性情,爱理不理。
今晚的解千愁颠覆往常。
或许是今晚月色太好、呸,总之不知道是什么的缘故,解千愁穿了红衣,像是经历了一场厮杀。
有点神经质。
简直就像另一个反面的自我跑出来。
这一笑,像是泼了血似的梨花盛开。
危险又迷人。
郝芊芊不禁恍然将自己代入了某种情景,一个路人,无意撞鬼,本来悄咪咪的装看不见鬼,等对方走过去即将放松的时候,对方突然转头冲你笑。
盯上你了。
抓住你了。
郝芊芊摸不准解千愁要做什么,她也不得不承认,她产生了恐惧。哪怕这场景很妖异的美,也想逃离。
在短短思绪的下一秒。
解千愁嘴角的笑容扩大,他哈了一声,笑得捂住肚子,肩膀一抖一抖,控制不住的哈哈声倾泻而出。
他笑得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手臂撑在台阶上。
额角却青筋直蹦。
黑红的细纹路像是散发的树根,从领口蔓延出来,一路从脖子,爬上了他的脸。
骷髅头的幻影频频在解千愁身上闪现,夹杂着男的女的诡异又尖细的愤怒哭声。
幻像止住的时候,正是解千愁呕吐出一摊浓稠的荧绿色黏液的时候。
这过程中,郝芊芊看了狗子一眼,默默吐槽,果然是主仆,有相似的地方。
而后,绿色黏液冒着绿色气泡,像是巫婆手中棍子搅拌熬制的毒汤汁,人的残肢五指浮现出来。
这一幕看的郝芊芊头皮发麻。
那些残肢化白骨,又如泡沫消失不见。
解千愁还在吐,又笑又吐。
郝芊芊观察了一会,对方黑红色的纹路开始往下移,她可不想院子里变成一片绿色的汪洋大海。
虽然院子不是她的,虽然她此刻可以悄然溜走。
但她还是提起水桶,水声哗啦的往解千愁头一泼。
第一次用木桶泼水没有经验,大多泼到了胸膛往下部分,勾勒出解千愁劲瘦的腰肢,只有少数淋到了对方的头。
湿答答的一缕发丝如装饰般别在他的脸上,解千愁表情恢复冷漠,像看死人般看着郝芊芊。
郝芊芊僵着脸向他提议:“要不要进屋再吐?”
又提了提桶,好死不死的来一句:“或者吐桶里?”
解千愁缓缓站起身,血瞳很亮,满含杀气。
他朝郝芊芊缓慢的挪动一步,郝芊芊不禁抱着桶往后退一步。
突然,就那么突然,解千愁眼一闭,直直往后倒。
郝芊芊将桶扔飞,忙忙上前接住。
腿一个趔趄,差点没稳住。
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
简直像头小牛压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