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吓了一跳，连忙勒住马将他抱下来，使劲的拍了拍后背，又拿了一壶水泼到柳月脸上，柳月被冷水一激清醒了一点，就像溺水的人，大口的呼吸着，血液随着心脏的鼓动一波一波的上涌，眼前金星直冒，头快要爆炸了。

柳月咳嗽几声，一口血呛了出来，沉积的淤血被咳出来，呼吸顺畅不少，让柳月清醒了一点，弱弱地说道：“松开手……药……”他微微挣扎反复说着，那首领明白过来，给他解开手上的绳子，柳月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开瓶塞，手几乎握不住，险些将瓶子掉在地上，他摸索着倒出一粒咽下去，又喝了几口冷水，好一会脸色才好了一点。

见柳月好了点，首领狠狠地说道：“还真是个麻烦。”这回他不将柳月像驮麻袋一样脸朝下的扔在马上了，而是将他反绑住让他坐在前面。柳月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昏昏沉沉地坐在马上，偶尔看看四周的景象，知道这是去往定县城的方向。

夜色越来越沉，一条小溪出现在众人眼前，溪面宽逾两丈，横在定县城外，赤沙人马匹高大，在溪弯处可以直接涉水过去，一旦过了溪，就是彻底的赤沙人的势力范围。

当赤沙人到溪边的时时候太阳已经落下了，树林里黑压压的，仿佛随时有猛兽扑过来，溪边安静得十分诡异，首领扬扬手，身后的人马都停了下来，柳月抬起望去，一身玄黑甲胄的人从密林里走了出来，虽然隔得远了点，柳月还是一眼认出那人是蓝晋。

“穆柯，把人放下！”蓝晋骑在马上，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柳月暗暗惊讶，没想到狼头面具之下竟然是狼牙军统帅穆柯，穆柯的三千狼牙军横扫漠北从未遇到对手，此次出征中原，也是势不可挡，梧县一战若不是他，城中的赤沙军将会全军覆灭，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穆柯被拦在溪边，他料到会有追兵，老齐放出烟花的时候他就知道时间不多了，但是没想到追兵会来的这样快。普天之下居然还有人能够追上狼牙军，这让他有些恼火，夕阳的光晕映在穆柯的眼睛里，让他看上去更凶狠了。

穆柯盯着对面看了一会，有些惊讶“是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萧珹，真是幸会。”

柳月愣在当场，如遭雷劈。萧姓是国姓，若是他没记错，当今皇帝第三子，晋阳王名字就叫萧珹。他一直怀疑蓝晋的身份，却没料到他是晋阳王，更没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得知。

晋阳国下辖晋阳郡和上水郡两郡之地，上水郡和赤沙接壤，赤沙近年来很不安分，穆柯和他交手多次，此时算得上是冤家路窄。

“把人放下！”蓝晋依旧一句话，柳月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能感觉到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态势。

“借你的人一用，晋阳王何必这样小气。”穆柯轻笑一声，一把抓住柳月的脖子。

“本王一向小气，难道你不知道，放下你手中的人，本王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既然人在我手里，哪有还回去的道理，有本事自己来抢。”说罢穆柯策马上前，四周的赤沙人簇拥着他一起向对岸冲过去。

萧珹骑在马上，手中快如闪电，直刺穆柯坐骑，那马跟着穆柯多年，彼此十分默契，一昂头，巧妙地躲了过去，柳月坐在穆柯前面，穆柯有着柳月这人肉盾牌，蓝晋非但伤不了他还得时时提防着他，枪头时而檫脸而过时而贴腰而过，每次到了关键时刻，蓝晋都不得不收手。

战况十分凶险，柳月浑身冒着冷汗，几次都觉得自己会被杀死，只能死死咬着唇才不至于晕过去。

穆柯看着堂堂晋阳王在自己手下吃瘪心中有一丝得意，他算是看出来了，手里这个人还真是个护身的宝贝。柳月虽然被萧珹的身份惊到了，此时还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便瞅着空隙一伸腿狠狠的踢在马肚子上。那马受惊，一个猛摆，穆柯堪堪握夹住腿才稳住身形，但是蓝晋的枪如跗骨之蛆接踵而至，一剑刺向穆柯的肩膀。

穆柯险些被挑下马来，两个人都是久经沙场的人，穆柯也不会给蓝晋刺他两枪的机会，冷笑着直接捏住柳月的脖子，将他拎了起来，柳月一下子呼吸不畅，如一条离水的鱼，脸色泛出青紫来。

萧珹带的人马比穆柯多，穆柯的手下越来越吃力，眼看就要成功了，穆柯无论如何也不愿功亏一篑，哪怕不择手段，他也要将人带回去。

“没想到晋阳王这般在意他，哼，死在你手中也不辱我穆柯的名头，何况死前还有个垫背的，你们宁朝人不是最爱计较么，哈哈哈，萧珹，你看看我这笔账可还划算？”穆柯怪笑两声，又狂妄又刻薄。

“你做梦，穆柯，放了他，我就当你没有来过。”萧珹看着柳月涨得青紫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

柳月被拎着已是强弩之末，涨红的脸越来越青紫，萧珹对上他的眼睛，心中像是被钝刀子割着似得，十分难受。

此时穆柯的手下已经死伤殆尽，若是不顾忌着柳月，穆柯插翅难逃。

只是如何能不顾？

萧珹看着眼前的宿敌，心中犹如油煎火烤。

穆柯笑的更猖狂，银质面具带着颤音嗡嗡做响，“我既然来了，哪有空手回去的道理？”说罢手一松，柳月脱力地向下跌去，同时，穆柯大刀一挥，隔开蓝晋的，萧珹看见柳月跌了下去，稍一分神，穆柯的大刀便近在眼前，一个侧身，穆柯已经纵马而过，想要拦着已经来不及了。

就这样，穆柯打开一个缺口，身后的几个赤沙人拼死冲过去，最终随着穆柯逃出去的也不过三五个而已。

柳月横在马上，萧珹的身影越来越远，他看不见他的表情，眼底却突然流出泪来，未知的恐惧和不知名的情绪酝酿在一起，居然有一种生离死别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