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诣之仍然不放弃,希望能说服她,亦是说服他自己,“除非他死,不然他离不开你,一旦离开你,他体内的那一魄就会躁动不安,他就会出现各种各样无法治愈的怪病。”
岑暮晓望了望躺在床上的易殊归,轻道:“我师弟的病,就连你也没有办法了吗?”
风诣之答:“是,我没有办法。”
“那就这样吧,我以后好好待在他身边就行了。不会再离他这么远、这么久了。”岑暮晓豁然一笑,语气听起来格外轻松,像是突然想开了。
风诣之呆了半晌,神色复杂的看着岑暮晓,道:“就算一辈子与他捆绑在一起?你也心甘情愿?”
岑暮晓亦是心情复杂,倘若这次跟着易殊归回了华山,日后便与风诣之再难相见。他是悬壶济世的医仙,总不可能像木童一样放弃药仙谷的一切随着她一起回华山吧,她也不能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还好,先前没对他说出口的话此刻倒也不必再说,只能故作轻松道:“愿意啊,师父待我不薄,师弟从小与我一同长大,亲如姐弟,就算不为报答他们的恩情,一辈子陪着他们待在华山也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师父对我有养育之恩。”
风诣之难掩失落之情,叹道:“可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你不入华山,他一生都将疾病缠身,如今健康的十年已经是他偷来的了。有了这十年的相伴,你本也不欠他们什么了。甚至……如果不是你,他根本不会出生在世上。”
岑暮晓认为,不论易殊归是因为怎样的原因存在于世间,亦或是她有没有入华山对他的人生会产生怎样的改变,他现在都是活生生的健健康康的人,若是日后因为她的离去而令他整日疾病缠身,她终将会于心不忍,遂淡然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是师门有恩,无以为报,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你就不能自私一点,为自己想一想,你可以有自己的人生。”
“要不是师父当年从噬魂魔手中救下我,我早就死了,哪还有资格拥有自己的人生呢。”
“可当年是我……”风诣之想说出实情,但若说了,该如何解释他十年前就是如今的模样,终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什么?”岑暮晓疑惑他为何突然语塞不继续说下去,问道。
“没什么,若冒着身死魂灭的风险你也不愿杀他是你的选择,那我尊重你。”风诣之别过头去,不想让岑暮晓看出他的异样,片刻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我可以暂时稳住他的心神,只要悉心照料,不会伤及性命,待他回了华山,回到他的亲人身边之后……你,可愿意随我一起走?”
“可我……”岑暮晓似是没想到风诣之会这么问,倘若是在她知道易殊归的病症真与自己有关之前听到他这么问她肯定会很开心。可现在,明知道易殊归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病重,她又怎能自私得只考虑到自己。
“罢了,原也是我奢望得太多……”风诣之低头叹道。
风诣之本想若是岑暮晓不愿杀了他人保住自己的命也未尝不可,那便顺其自然,而他就在她生命的最后这一段日子里好好地伴着她。可看着她为难的神情,便也懂了,她这一世远不如前世活得洒脱,所思所想总要顾及他人,与前世的性子当真相差太多,她可能真的不是她了吧,一直都只是自己放不下、一厢情愿罢了。
但不可否认地是,她这一世比前世善良太多了,前世的她又是如何只因梼杌三言两语的挑拨就能做到那么狠心的?可以为了回到她所谓的世界不惜处心积虑、不择手段地接近他利用他,而后一刀插在了他的心口……
岑暮晓看着他失落的神情感到十分内疚,但如今她也无法做出任何回应。明明他就在眼前,可望着他的眼神,她却感觉她和他的距离竟像是隔了一世,这种恍若隔世的距离并不是自己放弃一切走向他、走近一些就能缩短的。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直觉呢,她也不懂。
“风公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着想,让你失望了,对不起。”末了,岑暮晓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表达自己的歉意,为了师门终是无法报答风诣之的恩情了。
“你不必道歉,你并没有做错什么,相反你做得很对,是我今日失言了,还望姑娘见谅。”风诣之又恢复了往日的云淡风轻,说着,施了个法,“我将易公子的心神暂时稳定下来了,你也不必时时刻刻跟着他,撑到你们回华山的时候是没有问题的。”
说完,风诣之便出去了,待岑暮晓出门看时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