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七章(2 / 2)每晚穿成太子的小毛团首页

诚然,大宣的繁华鼎盛已逾数百年,四方来朝,且文艺蓬勃发展,无论士庶,品味不俗。

难怪当初颜风荷会以睥睨之态看待她这小国公主。

由于咳喘复发,晴容气虚力弱,越走越慢,终归没再勉强,坐上轮椅。

比大伙儿矮了一截,只能瞧见攒动人头、摩肩接踵,还招致多方窥探议论,免不了意兴阑珊。

余叔自始至终处于亢奋状态,一张嘴从未停下,若非滔滔不绝谈天说地,便是在啃爊肉、干脯、鳝鱼包子、鸡碎串儿……

大抵觉察晴容话少了,他猫着腰矮凑到她身旁,双眼溜溜环视,嘀咕道:“小晴容,觉得无聊吗?要不……咱们直接去篱溪,溪边好多野桃树,每年花朝庆典,天上、树下、水里全是星星!”

晴容不禁诧异:余家叔侄在京无亲眷,终日藏身小宅院,以编织谋生,从无访客,为何对长兴楼名菜如数家珍,还熟知京中各处地貌风俗?

她总觉自己病得晕头转向,又被梦里怪事闹得手足无措,以致忽略了某些重要细节。

似触手可及,呼之欲出,却被时浓时淡的薄雾缭绕,难窥全貌。

花市大街灯火渐亮,晴容戴上覆有薄纱的帏帽,以遮挡路人目光,随轮椅缓慢穿行于城东人潮。

小城门外,连片竹丛浸润暮色,风竹混杂年轻男女的欢声笑语,交织成仲春天籁;踏出竹林,无数花灯与明霞、野桃相交辉映,更增妍丽。

外加清溪上游飘荡点点莲花灯、小船灯、橘皮灯,最初零星七八盏,继而数十盏,成百上千盏……形态各异,疏疏密密,顺水而下,宛若流淌的熠熠星河。

天星尚稀淡,人间自璀璨。

晴容心底躁意一扫而空,揭开帏帽,催促鱼丽送她至桥边,寻无人处折船灯。

余叔见桥上有人做糖人,丢下一句“叔叔给小晴容买糖”,连蹦带跳冲了过去。

晴容知他嗜糖如命,平日被侄子管得严,难得自由,哪怕肚皮圆鼓鼓,还不肯放过丝毫机会,唯有扬声提醒:“叔!你小心些!”

众人围观下,那老头儿麻利地以小铲取热糖稀,用麦秸秆挑上一端往里吹气,待糖稀鼓成球,再捏、转、揉成小鱼、小耗子、小灯笼等造型,得一群孩子尖叫着抢夺。

余叔一大男人混在孩子们当中,乐呵呵傻笑,甚是扎眼。

老头儿先惊后愣:“余、余三爷!您……您回京了?”

“老爷子!要四条圆金鱼,还要大肥猫!”余叔咧嘴笑着,伸手比划,“咳咳,这么大的!你快吹啊!”

老头儿如坠梦魂,丢下手里的糖稀,一把拉住他,半眯含泪老眼,嘴里喃喃有词。

晴容恨此时无动物超人的耳力,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见他猛拽余叔,趔趔趄趄步出孩童们的包围,仓皇从石桥另一端融入人群,转眼没了影儿。

“桑柔!阿志!快!快跟上!”

晴容一颗心紧揪,霍然站起,边张望边扼腕催促,满心懊悔:真是大意!万一有闪失,如何向余家小哥交代?

她试图迈步奔到桥上,奈何久坐腿脚酸麻,足下踉跄,重心不稳,身体前倾,眼看要摔进浅溪。

鱼丽手急眼快,猛力推开挡在中间的轮椅,箭步上前,将她捞回。

未料轮椅沿微陡斜坡滑出数尺,撞向路过的一名锦袍青年。

“放肆!干什么的!”

青年身后及时窜出一五大三粗的护卫,拦下轮椅,厉声呵斥。

晴容摁住怒目瞪视的鱼丽,抢先道歉:“对不住,一时不慎……”

“不碍事,”青年嗓音低沉,转头横睨护卫,“何必大惊小怪?还不给姑娘送回去?”

晴容全身微僵,心下怔然:这声音……

眼前人身量挺拔,一袭绣竹纹苍蓝袍子,戴嵌玉银冠,手执象牙镂雕折扇,面目英俊,略带书生气,却未至于显文弱。

灼灼艳艳桃花林,熙熙攘攘行人流,掩不住他天生的珠玉光华。

她挂念余叔下落,犹自寻思是否该装作不认得,敷衍了事,却见对方须臾愕然后,朗目漫过暖春流泉,薄唇勾笑如月牙。

“原来是九公主,小王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