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上蒙了金光都没看出什么来,可见确实没问题,但做生意的,仅是没生意就要了命了。这东城街十分繁华,住客都是生意人,多是青壮年,年老体弱的都待在家乡,所以白事太少,也难怪没生意。
不知道建起车站后会不会也没生意?
正想着,木樨已经到了,“小姐,您看中这家店了?”沈月白点点头不说话,专心的把这小楼又看了一遍,垂下视线看了看脚下,正好金光散去,她错过了地下一闪一闪的红光。
木樨已经自发进去问价了,沈月白靠着门柱揉了揉眼,眼酸眼胀,所以宁愿看不清分不清,她也轻易不用这双眼。
回头看了看店里,木樨和店家商量得热火朝天的,谈生意不是她的活,她索性一摇折扇向着渡口走去,这还是第一次到边界处来,不知道是怎么个景象。
“白黑轩”三楼的窗边上立着一道天青色的身影,那身影的主人盯着沈月白的背影舍不得眨眼,心里烧灼着,又犹豫着。想去见见,又不知什么时候登场比较合适。
要那种一见就钟情的合适。
临近午时,渡口的船只多了起来,熙熙攘攘的都是人,也许还有别的什么,但沈月白没了金光遮眼,看来看去都是人。正看着呢,想要看出个不是人的,就听渡头上吵嚷了起来,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城主,这东城街还有城主管辖?只是不知这城主是管哪一边的,需不需要先知会一声?
一艘大船扬着红帆破雾而来,要不说这里是边界呢,大中午的还有大雾漫在江上。沈月白被激动的人群推挤着,没注意到这船来的速度极快,她不喜与人接触,觑着空挡挪到了一边,这城主还挺得人心的啊,这么多人欢迎他回家。她决定看看热闹再回去找木樨吃饭。
船上的装饰也多是红色,更别提还有个穿着红衫的船主了,整条船看起来喜气洋洋的。杜无量盘腿坐在他的将军椅上,看着渡头上的人头直叹气,要不是大佬要他办事,他才不想出来丢人现眼呢。也不知道每回船回来,东城街的人为什么都那么高兴。
正想着呢,船到岸了,已经有人把人群驱散出一条路了,杜无量扯了扯大红衣衫,甩着长辫子就下了船向前走去,他只管办事,其他的自有人负责。
“船主,船主!下次开船带我去吧!”一个穿金戴银的胖妇人甩着帕子大喊道,随后到处都是这种喊声,东城街的人还没坐过这么大的船呢。杜无量掏了掏耳朵,对围在身边的人笑了笑,那笑容痞痞的,邪气的很,“好啊,下回喊你们啊。”
说完拔腿就走,他走路也极快,一阵风似的就把人群甩在了身后,还有人穷追不舍的跟着他,但他转过街口就不见了。
沈月白跟在人群后面慢慢走着,这才弄明白压根不是城主,是船主。她心里笑道:“不就是船夫么?”没想到竟笑出了声,前面一人停下脚步看了看她,“姑娘是外乡人吧?”
沈月白也停下脚,看着他点点头。那人恍然大悟般说道:“难怪了,东城街的船都过不了那雾,只有杜船主的船能过去过来,而且他的船开起来像飞似的,还大,大家都心向往之呢!”
沈月白也跟着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但心里又起了疑惑,为什么别人都过不了那雾呢?那对岸的人也来不了东城街了?
那人看她又皱起了眉头,问道:“姑娘还有疑问?在这东城街上多转几圈就知晓答案了。”那人说完也不等人反应,背着手拖着脚步走了,像是不太会走路似的,脚都离不开地面,就像没有脚一样,沈月白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难道不是人?
转啊转的,终于转回了那家丧葬铺子,木樨已经和老板把酒言欢了,看见他回来忙起身:“不知道少爷几时回来,我们便没有等您。”沈月白点点头,冲店家笑道:“您这铺子真不错。”
说完就坐下准备吃饭,可还没拿上筷子呢,木樨挡住了他的眼睛,“小姐,一会我去给您做,这些我们都吃脏了。”沈月白皱起鼻子闻了闻,心里大惊,面上却不露声色,这饭菜闻起来不是一般人能吃的,她是一般人,所以她不吃。
她只好起身出了铺子,这个点饭馆都开业了,但她分不清别人是人还是什么,不太敢自己去,索性在门前的石阶上坐下,吹着风等木樨谈好生意。余光扫到一片红云飘进了隔壁铺子,没太在意,风暖暖的,她有些昏昏欲睡。
隔壁的铺子可没这么祥和,那片红云直奔三楼,把一路上揣在怀里的盒子扔给对面的人,杜无量终于能喘口气了。“你下次能不能找个简单点的活让我去?可累死我了!”
对面那人摸了摸盒子,也不打开看看,“简单点的不值当你去。”一句话就安抚了直喘气的人,杜无量又乐呵起来,“那行吧,我还挺重要嘿。”
喝了半盏茶,他突然想起来,“隔壁铺子换老板了?我看门口坐着个年轻姑娘,皮相不错。不过看起来是个普通人,怕是不知道那铺子的情况。”对面那人放下茶盏,看了眼窗外,“少看,少问,少说。”
杜无量不说话了,直盯着对面的人看,“是我想的那样么?”非墨撇了撇茶叶,眼都不抬,“哪样?”说话这人便是这白墨轩的主人非墨,他住在三楼不管店里的事,但他的三楼人来人往的也是忙得很。
“就是那样咯,年轻姑娘,皮相不错,住你隔壁,可惜是个普通人。”杜无量心里惴惴,胆敢揣测非墨的心事,自己怕是要完。
谁能料到,非墨竟然轻笑了一声,“也不是很普通。”杜无量都惊得站了起来,不敢再说无关的事情,他和非墨的关系还没到能打趣的地步,“盒子里的那个性子太烈,抓的时候弄伤了,我先回去了。”
杜无量又云一般地飘走了,虽然不能打趣,但八卦之心让他特意从前门走的,可惜了,沈月白已经进到后院去了。杜无量叹了口气,转身又从后门回家了,下次再看到,定要好好看清楚。
非墨摩挲着盒子,眼底沉沉的,在这街上住了许多年,除了人在变、景在变,什么都没变,他想要有点变化,从明天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