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强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撇着嘴抽搭开了:“向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好想你啊,我也想我爸,呜呜呜……”
向阳蹲下身子给陈强擦了擦眼泪道:“强子,你爸挺好的,工作也不累,我来之前还特意去看他了呢。你把你的猫尿给我憋回去,还有没有点老爷们儿的样儿了?丢人!”
不知谁在人群中问了一句:“向老师,你回来还走吗?”孩子们纷纷应和,热切地等待着向阳的回应。
向阳看了看眼前一张张淳朴的小脸和那些满怀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的楚娟,楚娟却低下头避开了向阳的目光,她不想给向阳的选择一丝一毫的影响。
向阳清了清嗓子高声道:“都听好了,你们的向老师再也不走啦,永远留下了!什么拿膏药的、做双拐的,对了,上次谁说要给我介绍兰花当婆娘来,都抓紧兑现了吧!”
孩子们欢呼起来,声音盈荡校园,响彻深山……
是夜,向阳宿于叶紫家中,叶传文一家人热情地招待了他,一如对刚刚离去的乔巧一样,但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提及跟乔巧有关的事情。林岩和向阳利用彻夜的时间进行了一番长谈,对于林岩提出的诸多疑问,向阳一一解答,全面客观总结了过去一段时间的工作,充分肯定了成绩,同时指出了不足,对下步工作进行了系统的安排部署,向阳还进行了深刻的反思,深挖思想根源、找准问题症结、明确整改方向、落实工作举措,态度诚恳得差点儿把鬼神召唤出来。可越是这样,林岩越觉得向阳游戏人生玩弄感情,对待生活的态度轻佻随意不真诚,恨恨地转过身独自睡去。
一觉醒来晨曦微露,向阳却不在身边。林岩纳闷,穿衣出门来,残星晓月下,向阳独自一人静静坐在院角石凳上,一地的烟蒂、一脸的落寞,脸上泪痕未干。
林岩心顿时软了下来,拍了拍向阳肩膀,叹道:“无论怎样,过去的就过去了,都不重要了,今天才重要。”
纵使叶家的人再热情,久居檐下也不是办法,楚娟一人尚情有可原,向阳再回来,加上林岩都快赶上叶紫本家人多了。尽管叶传文一家竭力真诚挽留,向阳和楚娟还是搬回了学校。
林岩叶紫帮着一阵忙活,安顿好了两人的衣食起居。临走前林岩故意当着两人的面儿道:“行啦,你俩这回好好过日子,有时间咱们约李晚成好好聚一聚。”
向阳笑道:“林岩,搞什么弦外之音啊,你麻溜儿地跟李云龙说一声,我是看在老战友的份儿上帮他托管秀芹同志,叫他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我想得跟他一样。我保证楚娟一日三餐九碗饭,一觉睡到日西斜,直养得腰圆膀又扎,站起来像座黑铁塔。到那时,身强力壮跨战马,驰骋江南把敌杀,消灭汉奸清匪霸,打得那日本强盗回老家……”
林岩笑接道:“那好,等到那云开日出家家都把红旗挂,再来探望你这革命的老妈妈!”楚娟和叶紫棒打鸳鸯,一个轰一个拽拆散了沉浸在国粹中的一对大老爷们儿。
离暑假没几天了,向阳便未向中心校报告,帮着楚娟权当义务劳动。在此期间,向阳把户籍迁了过来落户在亚溪河村,又到县项目办咨询报考当地事业编事宜,比较麻烦的是他志愿服务期满后中断了一年,但县项目办对向阳服务期内的表现非常认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又肯在这个偏远地区扎根,所以一切问题也就不是问题,遂登记在册,告诉向阳回去复习准备九月中旬的招聘考试。向阳盘算了一下时间,楚娟八月下旬就要去上学,自己即便通过考试也得十月份上岗,还是跑到中心校说明了自己想要继续在亚溪河代课以及下步转任正式教师的意思,这个难度要小得多了,甚至是解了中心校的燃眉之急——楚娟要走正愁找不到代课教师,几十个学生的安置成了问题,偏生这么一个得意的人儿送上门来,简直是雪中一块儿披烟冒火的优质大黑炭。不过向阳这块炭可不是那么容易白送的,恰瞧见中心校运来一批图书教具什么的,二话不说肩背手提脖子挂,大大搜掠一番。中心校的教导主任想要拦下来,跟向阳顶起了牛,中心校校长无可奈何笑了笑摆手示意放行。向阳放话:“中心校是俺们教师的娘家,回娘家拿点儿东西理所应当,当外公外婆的疼一疼外孙子外孙女不应该吗?瞅把你抠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