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头看去,在望不到头的走廊里,处处都装满了大小不一的玻璃镜,狰狞地反射着影子的影子。
云天弯下背,四肢并用往前爬行,他用肩膀抵着墙根,像条夹着尾巴小心翼翼的狗。
不知道爬了多久,云天路过一个转角,他扶着转角上的镜子看去,镜子里还是无数影子的影子。
漆黑的雨夜模糊掉了许多细节,云天想到那件满是折痕的雨披,贺志强把它叠成一个豆腐块的动作,还有吃小龙虾前就戴在手上的手套。
镜子里多了一个人影,云天抬起剧痛的脖子,艰难地问:“你开车来,是因为腿脚不方便吗?贺志学?”
贺志学从云天口袋里搜出手机,拿他的指纹解了锁。
“呵,哪儿来的女人。”,贺志学翻阅涂山和章台月冷的聊天记录。
悉心珍藏的秘密被撞破,云天恼羞成怒,也害怕章台月冷被牵连进来,往贺志学脸上啐了一口浓痰:“跟她没关系,把你的狗嘴给我闭上。”
那口痰黏在他额头上,缓缓流过眼睛,贺志学厌恶地用衣袖抹去:“你要被困死在这里了,让我过过嘴瘾有什么。”
他用一块碎玻璃划烂了云天的手机:“我运气挺好,如果你没落难,我也没胆子做这件事的。”
云天下半身的衣服几乎被磨光,皮肤鲜红鲜红的,脸上和脖子上扎着十几块锋利的玻璃片,他自己也不敢去拔,谁知道哪一块正好嵌在要命的大动脉里。
云天动着唯一完好的嘴:“贺志强呢?被你杀掉以后藏到哪里了?”
“贺志强的大腿上有胎记,我没有,”,贺志学答非所问,“我小时候总觉得,那块胎记是个开关,他有开关,才能走路,但我没有。”
贺志学落寞了一瞬,接着又精神抖擞起来:“人是多么精密的机器啊,少了一个部件就会损坏,可是有一种东西,比人还要精密。”
他双眼发光:“那就是机关。”
云天从未经历过如此惨败,又恨贺志学嘴碎,硬是站了起来,挥出一拳:“狗娘养的。”
“啊!”,贺志学大骇,他学着云天刚才的样子,四肢着地,在地上爬来爬去躲避着。
“你干什么?杀了我就真的没办法出去了,行行好,别杀我。”
贺志学口头求饶,在地上滑稽地爬行,云天重伤,以至于对这样一个跳梁小丑也无能为力。
贺志学走进另一个转角,云天追上去,可是人已经不见了。
膝盖一痛,贺志学出现在他身后,云天被踹倒在地。
贺志学手上拖着一具尸体,他让尸体靠在一面镜子上,珍而重之地摆弄其僵硬的手脚,直到尸体姿势符合他心意为止。
“最红的血,最富的权贵,最顶尖的杀手,最漂亮的机关!”,他像念诗一样念出这些话,在自己打造的机关里昂首挺胸地站着。
满室玻璃璀璨生辉,把有限的空间变得无限大,贺志学是这里唯一的君主,机关是他的水晶宫,尸体则是王宫里珍贵的艺术品。千千吧77xs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