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源不期望所有人都可以记着那些战死在妖兽嘴下的先烈，更不希望有更多人战死在这荒山野岭，可总是希望所有人，都可以为他们这些人抵抗妖兽的人说些什么，不是那些精忠报国，大义凛然的话。

海瑞希望有着更多的人能够知道，那种平凡的生活，其实许多人都在向往着，只是他们过不了啊，不是没有机会，是不能！他们只能挡在那里，一步不退，一步也不能退。

所以海瑞希望，有人可以告诉这些普普通通的人，前方抵挡妖兽的人，他们也是有情有义的，他们也有着喜欢的人，他们喜欢的人，是世间绝美的风景他们也有着敬佩的人，他们敬佩的人，平时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甚至会说脏话，会色眯眯看着美女的老家伙他们，也只是一些有着力量的普通人罢了。

海瑞突然抹了抹自己嘴角的血，颤抖的生出手指，遥遥的指着头上的天，大声喊到：“去你妈的老天爷！”

那一天，大概是二十多年来，海源第一次向着这方天地放音。

铮死了，那一剑没有被铮的闪电球拦住，破竹是从背后偷袭的铮，彻彻底底的打断了铮想要逃跑的小心思，海源想的很简单，我就是要用剑气打破你的闪电球，让背后的破竹剑给你致命一击，如果自己活着，那就是赚了，如果死了，要你这个铮陪我一起死。

事实证明，到了最后，铮确实想要逃跑，于是它受到了那破竹剑的致命一击，最后的爆炸，也彻底葬送了铮的生命，而海源，凭借强大的肉身活了下来。

或许这也验证了海瑞的那句话吧“战场上，怕死的永远死的最早，而不怕死的，或许会活下来。”

在看到自己的首领已经死了，妖兽大军群龙无首，很快就撤兵了。

而打了大胜仗的学员们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这些日子朝夕相伴的朋友，有许多，永远都死在这戈壁中了，再也都起不来了，第一次，这些长在温室里的花朵，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前一秒还在你旁边活蹦乱跳的人，或许下一秒就会变成冰冷的尸体。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在默默的抛着坑，其实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着，一起走出来的朋友，我们一起从青城学院里出来，可是却没有能力带你们回去，那就没有理由让你们留在这里受尽黄沙的摧残。

大漠戈壁，马革裹尸，或许这就是我们这些人的归宿吧！

在所有人都在留着泪埋葬着自己的同胞时，海源从那戈壁滩上，用手中的破竹剑抵着身体，艰难的站了起来，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沉默冰冷的人，刚刚回说出“去你妈的老天爷”这样的话来。

海源步履蹒跚的走到了铮的身边，看着早已经断了生机的铮，海源微微的沉思了一下，对着铮抱拳行了一礼，然后努力的直起了自己的身板，喘了一口粗气，重重的对着铮兽吐了口血沫，扭头便走，再也没有去看那铮兽一眼。

其实海源突然之间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海瑞，当时海瑞的一剑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还有一个小细节没有人记得，那就是当时白泽对着自己的父亲海瑞行了一礼，这个细节给海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战争是残酷的，既然站在了不死不休的对立面，那就是不死不休，不过即使是这样，也不能阻挡对于强者的尊重。

白泽就是这样，即使战胜了自己的父亲，但是在白泽眼里，海瑞就是强者，那么，就算是海瑞已经战死在自己手里，白泽还是要为他行礼作揖。

在海源眼里，铮也是强者，那么，他就必须要尊重这个强者。

而那口吐出的血沫，却是海源对于自己心中所想的遵循，他恨妖兽，没有人能够比他更加痛恨妖兽，所以，他就是要给所有死在自己手中的妖兽吐一口吐沫，告诉它们，天道好轮回。

海源一步一步的向着王晔走去，每一步都走的异常困难，因为每一步，海源都要承受着身体上的剧痛，也要承受来自心灵的愧疚，像是赎罪一般，又像是害怕一般。

终于，海源走到了王晔身边，跪倒在了这个女孩的身边，海源把破竹剑轻轻的放在了旁边，似乎是害怕打扰到这个如同在睡梦中一般都女孩，然后海源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在海源的生命中，遇到了两个花一般的女孩，她们都给了海源快乐生活的希望，然而却又都无情的打击了海源，一个让海源变的沉默寡言，再也没有了年轻人该有的激情与热血一个让海源变的冷酷无情，甚至可以指着天说“去你妈的老天爷。”

或许海源真的会如同当初那个江南烟雨小巷里的昊天尊者所说的一样，永远都会被一个“情”字所困吧！

海源颤颤巍巍的生出了自己的手，摸了摸王晔已经冰凉了的脸颊，泪水肆无忌惮的掉在了那不算惊艳，但是却非常标志的脸颊之上。

海源弯下了身子，将自己的脸贴在了王晔的脸上，血与泪，似乎是不善言辞的海源最真切的告白，海源抬起了头，直起了腰，然后用自己的手，紧紧的握住了王晔那已经无力垂下的手，海源一直没有放手，在海源看来，他握住的，就是整个世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在了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