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晨似乎已经睡死了,束羿便开着束誉柯的车载着森苇和一箱烟花,去了离家最近的一个可以放烟花的燃放点。
不愧是新年,来放烟花的人并不少。在车里都能看到夜空中有烟花在竟相绽放,那流光溢彩四散开来,在天际璀璨。
束羿便在一个人迹稍少的位置停了车。
把烟花都抱出来。
森苇拿了一根烟花棒点燃。
咻咻——嘣!
随着一声巨响,震得手麻一下,烟火像箭一样,直冲云霄,森苇仰着头望着由自己点燃的在空中傲然开放的烟花。绚烂的烟花绽放在空中,它们缤纷多彩,一时照亮了夜空,又如雨一般纷纷坠落,似乎触手可及,却又瞬间消逝。
美丽又短暂。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听到耳畔束羿的声音,森苇微微侧目看向正仰头看烟花的束羿,他感觉到她的注视,他收回视线,看着她,他的侧脸被火光照亮,看起来是及其温暖的颜色,她喃喃开口:“你说吧。”
“森苇。我今年要提前毕业。”
他黑得如深潭的眼眸此时盛满了一夜空的焰火,是靓丽的、绚烂的、夺目的。他就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她,声音也是温柔的淡淡的,他就这样告诉她。
森苇的心脏有那么一瞬间像坠入了深潭一般压抑,难以呼吸。
可就那么一瞬间而已。
因为,这些事她是知道,其实她都知道。只是她以为不说不问,就会晚一点、再晚一点。可他一开口,就证明这分别是躲不掉了。
她第一次发现原本做什么事都松散淡然的束羿那张密密麻麻的课表时,她就知道了。
他在学习,在修学分。
他一直用功、刻苦,一直在做提前毕业的准备。然后去自己想去的那个国家、那所学校,做自己喜欢、向往的事情,他现在离自己的理想那么近。一定很开心吧。
这都是她早已经知道的事。
就连她之前告白和追求都是做好了异地恋的打算。
可那天真的到来时,森苇却说不准自己会如何。
突然,森苇心里又有一个不切实际,却十分有逻辑的想法。
或许束羿是因为害怕与她异地恋所以才一直不肯接受她的呢。
这样想想,心里似乎也能宽慰一些。不过,这都是她自我安慰的小心思而已,她没发证实,他不可能再和束羿绕一圈回到她死缠烂打,两人淡漠疏离的时间段。
再且如今再去执着于那些天真的想法也只会徒增烦恼。
他即将离开她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从高三那年冬天,她知道他有可能出国。
她一直在做打算。
可是算来算去,没有一种方法能不将他们分开。
陪他出国和阻止束羿出国,森苇是都做不到。
她不可能辍学跟过去守着他,她做不到,她能以什么身份,朋友?又有什么能力,她甚至还没毕业,没有工作,办不得到签证都是个问题。
她不能为了束羿再一次任性,她也没有从前那股劲儿了,也不能够了。
就像束羿说的那样,她如今若是再为了他任性一次、放下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奋不顾身地追随他去,他必定会觉得是更愧疚的。
她走到他身旁,和他一起点燃一根烟花棒,看着花火在天空缤纷着绽放出一片花、然后黯然着消逝,森苇看着他,说:
“真替你开心。真的,束小羿。”
她眼神是平静而真诚的。脸上却没有她擅长的笑,一丝也没有。
那一刻,无论如何她是笑不出来的。
看到她一脸平静、面无表情的对他说“为他开心”。
束羿呼吸节奏是乱了一拍,是无措。
他甚至做好了像从前对他冷言冷语一样、跑开抗拒这个事实,耍小脾气,说不许他离开的准备。
他宁愿她那样。
也见不得她如今故作坚强、故作镇定。
“森苇。没关系的……”
听到束羿淡得跟清泉水叮当响起的声音,森苇立马扯住他的衣袖,抬起头,仰着一张秀气干净却被冬夜冷风冻得有些微红的脸,看他,说:
“不用说了,不用安慰我,束小羿。你知道吗。这些话你不该对我说。你待我太温柔,我仍然会胡思乱想,仍然会继续喜欢你。你别再找一身麻烦。”
森苇这勉强地、理智地告诫他,眼里黯淡着说出。
束羿没再说话,只伸出手,压在她的头顶,别过脸去,点燃了最后一根烟花棒。
的确,如果不喜欢她,就应该果断些,他已经当机立断地拒绝她那么多次。
他也应该再淡然些,可偏偏这一次,他似乎总是不够。一看到她在他面前还隐忍着,他便觉得自己心乱。
可森苇心里知道,他放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