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灵上神?”裴歆来到云禹身边,微微作揖,“此遭雪域受劫已然是命数,至于能不能安然渡过,随缘吧。”说着,她幽幽地看了一眼被绑在一旁的穆彦。
“宗姬怎如此说话!”追月看了一眼沐北,又望了望云禹,丝毫不客气地说道,“雪域之劫多半是因为那邪裔!抚灵上神!您乃至净的神裔,您收留的那位已然是邪魔,瞧这雪域被她搅得乌烟瘴气!我皇兄也被她掳了去!您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他的咄咄逼人令云禹感到尴尬,沐北如是。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殿外望去,黑色的雪下得阴沉,御尘…究竟是不是入魔了?究竟是不是真的掳走了帝允?
云禹安安静静地走到了门边,这一次,他的脸不再温和,他带着面带失望,失望中有些许苦涩,他对御尘的信任正在一点一点地流失。
抚灵之神的该做的事!他握了握拳头,他是真的不想亲手了结她,哪怕她真的入魔了,他还想再救赎她一回!
沐北看着抚灵之神紧握着手,隐隐间,他猜测着什么。他将思绪扎进了这鹅毛黑雪之中,冷冽也好!御尘也好!终究是邪裔吗?
确实是她一手覆灭了蓬莱仙山!也是她覆灭了赫胥国!这一回,她是想覆了雪域吗?!倘若她真要这么做…想着,沐北紧了紧手中的降魔法杖,闭上了眼。
小冽,倘若你真的无可救药了,我不会让抚灵之神伤害你分毫的!因为我会亲手了解了你,然后再来陪你!爱你不成,恨你也不成,只好陪你覆灭了…
裴霁看着突然缄默的几人,忽然意识到御尘的处境。他们想对她做些什么吗?小殿下是绝对不会伤害帝允的!他们一起走过了一生,经历过生死,是绝对不会…雪域的黑暗也绝非是她造成的!
裴霁感受着门外的黑暗,不同于御尘带来的,在牢中,他扶起御尘时感受到过那份黑暗之气,冷冽寒颤!却隐隐约约中有一股恬静流出,是隐匿于黑暗的纯净之息!裴霁看向嫡妹,如今风珈被雪玲琅俘去,青烟和鬼王琮不知去向…凭他一人之力,又能做何?
黑雪中,一只蓝紫鹦鹉飞来,是青烟!裴霁有点儿高兴。青烟落地化成人形,来到了殿内,悄声地告诉裴霁,鬼王琮也来了,不过是在暗处。
银粟山
御尘深陷在往生林中,她站在冰林的中心地带,那棵真正的古树旁,她抬起头望着它,一月青葱,一月凋零,一月之期已到,御尘望着那棵死寂的树又重燃了新生。
“小殿下!”食梦貘来到御尘身边,它也同样感叹着往生树的奇特,它提醒着御尘莫要太过接近那棵树,对于一个放弃过往记忆的人来说,往生会把所有失去的感情和记忆通通带回,甚至那些酸甜苦辣会比从前更甚。
御尘取出那只装着记忆的木匣子,“帝允呢?”她问道。
“不清楚,我是随你入了这银粟山!只因我在你身上做了印记,因此,无论你在哪,我也能寻到你。”食梦貘越说越小声,见御尘没有反应,话锋一转,它又给御尘普及了往生林的厉害。“你可知,心有弱点的人,在往生林久了,便会迷失自我,陷入一个自己想设的梦境中,变作往生树的饲料。我想,这些冰树上密密麻麻的红丝,大概是中了往生缚的人的鲜血吧!”
“雪域,是纯净的,也是黑暗的!而雪之女巫,是看守这份黑暗的光明使者!”
“光明使者?”御尘念叨着,她转过身来,那个白发的雪之女巫似鬼魅般地出现在她身后,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她看着御尘,伸出手来,将丝毫没有防备的御尘推向了那棵往生缚树。
“小殿下!”食梦貘唤到,想要拉住她,却已来不及了。
御尘被树枝化作的藤蔓绑住了手脚,拿在手中的记忆匣子,落地跌成了两半,记忆随之飘了出来,一片往生叶从树桠上落下,落在了御尘身上,化为无数情感随着那份记忆一同钻入了心脏之中。
记忆,那一点一滴的记忆蜂拥而至,那错综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钻心痛,并非肉体,是心在倍受煎熬。
“不!我宁愿记忆一切,也莫要那丢弃的情感再次钻入我的心尖!把它带走!把它带走!”御尘呐喊着,星夜之光包裹着她。
那团记忆随着叶子重新离开她的身体,雪之女巫捧着那团记忆和那片叶子,随着她双手一捏,便变作青烟化为乌有了。
“我让她拾回了记忆,却没有拾回从前的感情。她是记得,却再也感受不到再次流回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