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城外发生这么大的事故后，袁华哪里还有心情装病或搭理吕小小啊，这既是个挑战也是个绝佳的机会啊。

当然，说是机会其实还是有些残忍的，毕竟城外是活生生的人命。

既然出了这事，袁华干脆跟着苏清墨日日到城墙查看情况、讨论局势了，吕小小便是有再多的想法，始终找不到目标可以打击，也挺郁闷的。

但袁华知道自己本来也没可能跟男女主斗，这样的机会转瞬即逝，若不及时抓住，只怕自己得坑死在华泉关了。

耳听到消息和亲眼见到难民的冲击力是不同了，袁华一站到城墙上，往下一看黑压压风尘仆仆衣衫尚未褴褛的难民，立刻被震撼住了。

在将军府小院里，袁华还能理智地跟苏清墨进行谈论，华泉关自己储备不足以支撑那么多难民涌入。

便是暂时能够容纳，也不能将他们迎进来，一则是担心外围的于支铁骑会趁机破城而入。

就算他们不趁机破城而入，还有一个很可怕的后果，巴尔提下达这样的命令，难民只怕会越来越多。

华泉关若是接纳了城外所有的难民，消息一旦传出去，周围所有城池的难民都会涌到华泉关，到最后估计是大家一块儿完蛋。

可再如何理智，亲眼看到城下的难民时，袁华还是很难过。

不是因为她是大越公主，而是因为她是一个人，她没办法把城外活生生的人当成一个个平面的背景人物。

华泉关被围已经有些时日了，虽然城破国灭，可袁华一直得到宝婵、月如、苏清墨等人悉心呵护，没让她亲自看到城池被屠的场景，也没看到百姓流离失所的样子，所以她才理智地跟苏清墨商量，不能将难民放进华泉关。

可亲眼看到城外活生生的人，这是一种心理折磨。

华泉关背靠华泉山，气温比都城略微要低一些，白天虽然觉得略有些热，但也不算太难受。

到了夜间，袁华还需要盖一床薄被才能安睡的。

这还是将军府里，有遮挡有庇护的地方，这些守在城外的难民有什么啊，除了身上的衣衫和背上或怀里一个轻便的小包袱，再无其他东西了。

说来也是，若不是在都城活不下来，哪里会背井离乡逃到华泉关来。

谁背井离乡逃难的时候还将全部家当背在身上呢，只能想轻装前行了。

从宝婵提及到难民那天开始，他们守在这里只怕得有小半个月了，再带多少东西也早就吃完了，现在看起来就是一副货真价实的难民相了。

从顶上看下去，其实不太能看到他们的表情。

只能看到他们一团团挤坐在一起，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他们很少有动作。

再一想，袁华又觉得十分难受了，不是他们不想动，可能是在这里时间长了，带的吃食已经所剩无疑或者耗尽了，能不动就不动吧，尽量减少体力消耗。

黑压压的人群中，几乎听不到有人哀求的声音，他们这么理智自持？

可一想到苏清墨和她讨论时共同做出的决定，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他们哪里是理智自持啊，他们肯定早先也是呼救过、哀求过的，可就算他们叫破喉咙又有什么用呢？

连自己这种根本不懂战争的人，第一反应都是别放他们进来，更何况苏清墨这种辛苦守住华泉关的人了。

苏清墨见袁华面色黯淡，拉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月儿，你最是见不得这种场面，还是回去吧。兹事体大，咱们不可能拿华泉关十数万无辜百姓的性命作赌的。”

袁华怎会不知道这事牵涉甚广，可再如何理智，看到下面这么多人，她还是难过的。

“我知道……唉，除了将他们放进城内，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帮他们的？”

苏清墨知道这事不能让袁华继续讨论下去了，他都已经后悔让袁华看到这些人了，软语哄道，“你放心好了，他们能在这里守这么久，咱们自然会出手相助的。之所以现在不帮，实在是人多眼杂了。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好了，你……”

苏清墨绝对是故意的，明明知道袁华不喜欢跟吕小小过多接触，甚至还有些回避着吕小小，他居然给袁华出主意，“要不，你让玉芝姑娘陪你说说话吧？”

原本袁华就不敢怼他，现在更没心情怼他了，“我心里有些不痛快，算了，我回去休息了。”

“你若是身子不适，着月如去将玉芝姑娘请来，她最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你若是跟她说说话，心里一定就畅快了。”

袁华心里本就堵得慌，国难当头，哪里有空跟你们俩玩这些无聊的游戏啊，能不能别粘着我？

“苏将军，那玉芝姑娘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想来也不是人人都能感受到的，清月非君子尖酸刻薄小气难缠，除了能以身份压人一头，只怕心中再不痛快，也只能自己默默消受了。你若真是念着玉芝姑娘的好，就别总让她在我跟前晃来晃去的，她想要什么我知道，给她便是了。”

这番话完全没过脑子脱口而出，不仅苏清墨愣住了，宝婵、月如也愣住了。

一看他们的表情，袁华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再如何心中不快，也不能那他们俩出气啊，这话说出来一时爽，到时候他们收拾起我来，那可是惨得很啊。

可城下的难民让她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人生无常啊，自己这般小心翼翼又如何？看起来锦衣玉食金尊玉贵的，实际上呢，一切不过是虚幻，苏清墨要想收拾自己，分分钟的事。

可自己到底怎么做才能避免被他针对呢？我都已经退无可退了，你们还要怎样啊？

虽然心里后悔，可那股心灰意冷又不耐烦的劲还是堵在胸口，嘴里一句服软的话也说不出。

这是月如第一次见到袁华开口怼苏清墨吕小小，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怼，将军的脸哪里挂得住啊？

宝婵则是愣了两分钟后面露喜色，果然啊，咱们公主还是有脾气的。

说来也是，以那小浪蹄子的做法，是个人都受不了的，更别说是公主了。

公主性子温软又大气，原本是不屑得跟他二人计较的，最多不过是晾一晾他二人，最后只怕也是将那小浪蹄子收进家的。

可谁都知道那小浪蹄子就是个不安于室的惹事精，偏偏驸马爷就是个眼瞎的，只顾得看她造作的那一面，哪里知道她的真实面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