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屋主的主动邀请,乔布特朗一行人也不多作虚伪推托的言辞,干脆受邀入屋去避雨。
门后是一间装饰普通的前厅,但墙面上的灰泥已经剥落了不少,而房主则是草草地贴了一张米黄色的墙纸上去当成修补了事。
一股微弱的木酸气息扑鼻而来,那是由一扇半掩着的门后传出的气息。
门旁是一条狭窄的楼梯,楼梯的侧面有着一扇可以通往地窖的校门,而左右两边的其他房门都是关着的。
“你们可以坐在起居室里稍作歇息,等雨停了再走。”
房主轻轻地说道,随便便指了指那扇半掩着的门。
众人陆陆续续走进了那间起居室,低矮的天花板形成了一种空间感上的压抑。
房间内布置着极其简单和质朴的木制家具,唯二的两件材质稍微不同的是一张布制的沙发和摆在壁炉架子上的老旧时钟。
从灰蒙蒙的格子窗外透进了朦胧的光,这微弱的光线并不能照亮这个起居室。
除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在壁炉的旁边还放着一个内嵌在墙壁里的书柜。
书柜上放着不少书籍和零散的纸张,但不论是书籍的封皮还是纸张泛黄的程度都已经显示了这些纸制品都具备着古旧的风格。
倘若是拍卖行中的鉴定师又或者是经验丰富的收藏家来到此处,定然会看出书柜中那些书籍都具有着极高的收藏价值。
那个书柜也是目前为止看到最为整洁的地方之一,显然屋主有细心地整理过。
“我去给你们泡杯茶暖暖身子,你们随意。”
屋主轻柔地说了一句,便走了出去。
乔布特朗翻开了一本放在桌子上的书籍,那是一本古老的游记。
这本书籍位于1598年在法拉克福印刷出版,至今仍保持着良好的质量。
作者是皮加费达,一名来自意大利的探险家和历史学家。
上面用拉丁文有声有色地记在着皮加费达的旅程,但其中一幅诡异的插画却让乔特布朗皱起了眉头。
插图中所描绘的是一家开设在贫乏原始的非洲大陆上刚果共和国的肉铺。
尽管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插图中阴森的细节和挂在铁钩上的肉块都令乔特布朗心中感到了一丝不安。
插图中的黑人却被画上了白人的脸孔和高加索式的脸庞,显然是插画师未曾见过黑人才会这样做的。
这种感觉让人觉得特别的怪诞离奇,但远比不上那些挂在肉铺上的肢体所带来的视觉冲击。
插画中的屠夫与手上的斧子都是极其不对称的,不知道是因为画风的原因还是插画者故意而为。
“噢?你在看这一页?你觉得怎么样?”
端着茶壶和几个茶杯的屋主无声地从房门外走了进来,来到了乔特布朗的身后。
乔布特朗抬起头来,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太喜欢,很诡异的感觉。”
“哈,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类似这样的作品?”
屋主反倒兴奋了起来,捡起了乔特布朗刚刚放下的书,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翘起了双腿,斜靠着那张沙发上。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副肮脏的眼镜架在了鼻梁上。
那副眼镜有着长方形的小镜片与木质的镜框,古老且落俗的样式令人惊讶。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那一页的插画,宛如抚摸着爱人的秀发般令人感到了毛骨悚然。
“当我看到这幅画的时候,我居然感到了一种热血沸腾。
你看,这画中的屠夫所做的事情是否有罪呢?
屠杀同类的在我们看来是有罪的,但是在那个国度中却是神圣的。
我们不应该用我们的观点来揣摩对方的思想,而应该像我一样去欣赏它。
看到那个被切碎的家伙了吗?
我每次看这一副画,都会感到不可思议。
屠夫的大斧砍落了他的大腿,长凳上是他的脑袋,而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只胳膊。
你看这个切割的断面,是多么的神奇。”
屋主说着说着,似乎沉醉在了令他自身狂喜的想象中。
每一句的话语都刺激着不明所以的众人,起居室中的气氛越发变得压抑且诡异。
他说话的声音却没有抬高,反而将自己的声线越压越低,宛如一种暗夜中的呢喃。
种种令人不安的因素聚集在一起,一种原本隐藏在心底的恐惧生动鲜活地慢慢从心湖中荡起了浪花。
无可厚非的是,屋主并不像看起来那般的正常他的性格似乎有着明显的扭曲,甚至在精神的方面存在着一定程度上的缺陷。
他所说的话用一种绵软无力的方式如同微风般渗透进入了众人的脑海,从而影响着他们从小建立起的世界观。
呢喃和低语,嘶呀的嗓音远比刺耳的尖叫还要可怕。
当希芙听到了这里,已然受不住自己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小幅度颤抖着。
“先生,谢谢您的好意,可以让我们好好地品茶么?”
乔特布朗皱着眉,有些不悦却没有发作出来。
“呵呵,一不留神便说得太多了。
你们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屋主说罢,便合上了这本书,随后站起身来,将这本书放在了书柜中。
“假如今晚雨还不停的话,我就给你们随便准备一些吃食,你们将就着在这过一夜吧。”
屋主取下了眼睛,带着微笑客气地问道。
“那便有劳先生了。”
希芙紧握着仍然微颤的双手,以免暴露出自己的不安。
屋主摆了摆手,便走出了起居室。
四人听到了屋主从后门推门而出的声音,便面面相觑,对视了一下。
“你觉得我们还应该留在这里避雨吗?
我总感觉到不安和彷徨,这些糟糕的情绪一直在我心里徘徊着。”
希芙轻声说道。
“事实上,现在我们出去也走不了多远。
你听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了,要是只是我们三个人步行还不是问题,但我们总不可能丢下乔布特朗在这里。”
罗伯教授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说道。
哥伦比亚轻轻点了点头,
“罗伯教授说得对,而且我们背包里的随身食粮也不多了。
能够在这里吃一顿饭也不错啊。
也许屋主看起来是有点怪怪的,但总比村庄里其他那些吓人的村民要好一些,起码能沟通不是吗?”
哥伦比亚话音刚落,便听到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动物惨叫声。
虽然雨声极大,但动物绝望的鸣叫夹杂在了其中,让人们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