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剩余的内容,便是对前面三条规定的补充,例如特定区域的划分,例如灵笼的收费标准,例如违反之后的处罚标准。
小小的一张纸无法把整个条例完整地抄录下来,裴染衣只是简单地把几个重点写了下来,但就只是几点,也足以让荀彧震惊到连话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
荀彧不明白,如果是灵矿改革是为了控制修士规模,加强朝廷统治力的话,那么改革派已经做到了。
为什么目的已经达到了,还要推出一份如此苛刻的条例,一份压制整个长安城修士的条例?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裴染衣似笑非笑,“如果说灵矿改革制度是第一步的话,那么灵笼条例则是第二步,接下来灵笼条例会推行到全国,再之后,还会有第三步。”
“你应该知道,这条例一推出,会引起多大的反弹,改革派会成为天下修士的公敌,你们承受得起吗?”
荀彧悄悄握紧了拳头,他很难支持这种近乎压榨似的条例。
“这是一条充满荆棘的路,可能会死很多人,但同样的,也会有人前赴后继的加入进来,以前是你爹,现在是我。”
“我们都为了同一个目标聚集在一起,也为了同一个目标在奋斗。”
“你是他儿子,你呢?”
“我?”
荀彧皱起了眉头,这份条例会引起怎样的风波,是可以预料到的。修士是散漫自由的代名词,就拿他本人来说,你要他连修行,都只能去灵笼里修行,这从根本上就违背了修行的本质。
人为什么修行,不就是为了超脱天地,逍遥自在吗。
可现在的情况是,你要修行,就必须先住进灵笼,这还叫修行吗?
“这是欺压啊。”
他有点想笑,却笑不出来。
“你根本不懂。”裴染衣摇了摇头。
“不懂你就告诉我啊!”
裴染衣沉默了好一会,低垂着眼帘,幽幽地说道:“你还小,不需要知道太多。你只需要知道,这一份条例,是无数人用鲜血换来的,也是无数人用鲜血去维护的。这些鲜血里,包括属于你父亲的那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的大道理,父亲也好,你裴染衣也好,我只知道,你们是错的。”
“至少,至少你们应该要让知道你们这样做的目的,让我们自己去选择该走怎样的路。”
“选择吗?”裴染衣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她伸出手,拂过荀彧的脸庞,呢喃道:“选择是一种幻象,什么幻象呢?”
“建立选择权的人和毫无选择权之间的人感受到的幻象,如果我们把建立选择权看成一棵树,那么选择就是这棵树的枝叶。看似没有规律的走向实际上是约束于这棵树的主干,约束与枝叶和枝叶之间。”
“选择就是这么回事,选择是谎言,谎言也是相对的,相对于真实。但真实与谎言既然是相对的,就不存在谁对谁错。”
她莞尔一笑,站起来走到门口,“选择是从真实到谎言,从谎言到真实的幻象。你又怎么知道,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谎言呢?”
说完,她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荀彧静静地看着远去的背影不为所动,心里五味陈杂。
过了很久很久,一个长得白白胖胖带着和蔼笑容的人一路小跑进来,他来到床前,恭敬地弯下腰。
“荀家郎君,夜深了,该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