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长夜对小绅儿来说又是格外难熬,因为明天,陈五他们就要上战场了。
晚上,陈五来到医帐。
“丫头啊,来。”陈五慈祥叫道。
“爹。你怎么还没歇息,明天……”小绅儿没有再说下去。
“嗯,爹放心不下。丫头啊,明天爹要上战场了,能不能活着回来,也说不准,万一……”陈叔虽然挂着笑容,可是听得出他内心的恐惧,只是竭力在遏制着。
“爹,你别说了,没事的,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小绅儿不禁身子微微颤抖着,她很怕,这一路行来见了太多断手断脚惨不忍睹的军卒,生怕明天见到爹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嗯,会平安回来的,可爹说万一,万一爹要是回不来……”陈五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万一他回不来,这小绅儿又该如何是好?他自己也没个法子。
“你放心爹,绅儿长大了,能照顾自己。你安心去,杀胡子。”不知何时,父女二人已经泪流满面。内心千言万语,可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们都害怕。
“韶军医,我,我给您磕头了,我求求您,要是,要是明天我回不来,请您一定,一定多照拂着绅儿。”这时韶军医从医帐外进来。
“嗯?哦……放心吧。”韶军医没多说什么,这就算是应承了下来。
“大恩难以为报,来生做牛做马……”陈五不放心,还想继续托付。
“行啦,你不累我还累,赶快回去,明天可是打仗,有得我忙。”韶大夫不耐烦挥手赶人。
“唉,唉,好。绅儿啊……爹回去了,你以后要听韶大夫的话知道么。”陈五还是依依不舍,放心不下。
小绅儿早已泪流满面,可是懂事的她没有哭出声,拼命点了点头。
陈五缓缓退出了医帐,这一夜谁能睡得着呢?就在小绅儿实在困意浓重,将睡将醒之时,突然营中军锣大噪。
“快起来,备战,有人袭营……啊……”锣号兵正叫着,突然刀光一闪,好大一颗头颅飞起又掉落,轱辘了几圈正滚到小绅儿脚下,还瞪大着双眼,吓得小绅儿妈呀一声瘫坐在地上。
整个营中大乱,火光四起,哀嚎声,嘶吼声,胡骑的口哨声,嚎叫声让人的思维都陷入迟缓。
小绅儿回过神第一件事就是想找陈五,可是兵荒马乱,根本无从找起。再想去找韶军医,却也不见了踪影。情急之下,小绅儿只能自寻出路。她猫着腰,趴在地上,努力往军营外爬着,感受到地面上有马蹄震动,就趴在地上装死不动,就这样一点一点往外爬……
就在小绅儿刚爬出军营时,被人一把从地上揪起,吓得小绅儿三个魂儿丢了两个半。
“嘘……别出声。”原来是韶军医,他不知怎么逃出来的,还偷了一匹马。一把将小绅儿揽上马,掉头就跑。
而小绅儿此时则趴在马背上,回头望着火光四起的军营,哭喊不止。
韶军医带着小绅儿向着东南方向一路疾驰,只有进城他们才有可能活下来。
天明时分,终于远远眺望到洛城的城门。
“站住,来者何人?”城门上守城军卒喝道。
“靖安侯左路步卫营军医韶南峰,撤离至此,请开城门。”韶军医大叫着。
“嗯?你们不应该扎营在隆山处,为何只你一人来此?”
“昨夜胡人袭营,千总大人命我前来求援,速开城门。”韶军医胡诌道。
“将军有令,胡人大军进犯不日便会攻城,任何人等不得开城门。你等速速离去。”不料这守城军卒根本不开城门。
“这……”
“休得啰嗦,想你也是逃兵,趁我没改变主意速速离去,否则……”军卒做了个手势,城上顿时强弓环伺,吓得韶军医拨马便逃。
而小绅儿,则仿佛失了魂一样,完全没理会发生了什么。
韶军医带着小绅儿继续一路南逃。终于在最近的一处军营处被拦了下来。韶军医报名了来龙去脉,这营的主管是为百夫长,听了韶军医的汇报,居然派人将他和小绅儿拿下,要以逃兵处决。
韶军医急忙表明了自己军医的身份,这才死里逃生一回,不过被勒令要跟着队伍返回前线。
小绅儿巴不得回去,毕竟现在陈五生死未卜,可韶军医则是苦瓜着脸。这也是他第一次上战场,真是吓怕了。那些胡人虽说没有传言中青面獠牙,两丈多高,可剽悍凶残的程度,简直超出了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