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舒童一身青衣小帽,身后背着个书箱,嘴里哼着无名小调,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霍府花园,身后是虎着一张胖脸的霍家五少爷。
这是舒童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天,据他自己说,身体已然痊愈,但脑子受了些损伤,忘掉了许多人和事,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其它大碍了。
今天舒童第一次以五少爷书童的身份上学堂。霍家是本地极有名望的商贾之家,族中子弟甚多,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代,家大业大的霍家一直想培养出能考取功名的读书人,以便提高整个家族在社会中的地位,故在府中办起了私学,高薪聘请有才华的读书人来教育族中子弟。
自舒夫子离世后,霍家一帮少爷就全放了鸭子,直到半月前霍府新聘了一位西席先生,这帮少爷才不得不重返学堂。
阳春三月,霍府的后院是桃红柳绿,芳草菁菁,这让舒童有一种踏春出游的感觉,心情十分的娱悦。
舒童原本是个性格沉稳的人,但自从占据这具身体后,便察觉到自己多了些少年人的心性,变得有些活泼好动了,对此,舒童并不觉得意外。
舒童认为,人的性格会受诸多因素的影响,而身体状况对人的影响也很大,既然现在已是少年之身,那么有些少年人特有的中二毛病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喂!我说咱俩到底谁是少爷,谁是书童啊?”一个不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舒童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五少爷那张胖脸,不解道:“这还用问么?当然你是少爷,我是书童啊,有什么问题么?”
“你还知道我是你家少爷啊?”五少爷气咻咻的道,“哪有少爷走在后面,书童在前面的道理?你到我后面去。”
舒童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切!谁说少爷就一定要走在前面?是哪个没文化的家伙说的,是不是瘦猴?你告诉我,我保证不打死他。”
五少爷皱眉想了想,这才有点不确定的道:“好像是没人说过啊,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等五少爷说完,舒童便打断道,“没见县太爷出门,前面都有人鸣锣开道,你见过县太爷自己走在最前面么?”
舒童也没见过县令出门,这些都是从电影电视上看来的。
五少爷摸了摸后脑勺,喃喃道:“好像是这么回事,书童,我怎么觉得你像变了个人似的,说话都好有道理啊。”
“你想多了,还不赶紧走!对了,迟到先生会不会打板子?”舒童赶紧岔开话题。
听舒童这么一说,五少爷的胖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加快了许多。
见熊孩子一脸的倒霉相,舒童少年人的玩心大起,边走边围着五少爷唱道:“小么小儿郎,背着书包进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只怕先生说我懒呐,没有学问我无颜见爹娘,朗里格朗里格朗……”
“书童,你能不能别在朗里格朗里格朗了?”舒童还在意犹未尽,五少爷就弱弱的提出了抗议。
“嗯?”舒童停下脚步诧异道:“怎么,嫌我唱的不好听?”
“不是,虽然你唱的曲调有些怪,不过还是蛮好听的。”五少爷摇头道,“只是,你这么一唱,我都觉得自己挺对不起我爹我娘的。”
说到这里,五少爷眼眶微微有点泛红。
哟嚯!想不到这熊孩子竟然还挺有孝心的,这让舒童对他的印象稍稍有了些改观,不过也仅限于此,想来这熊孩子平时就没怎么好好学习过,所以才会产生一丝愧疚感。
有孝心、有愧疚感的孩子是值得鼓励的,舒童点了点头道:“那好吧,咱就不唱这,换一首吧。”
霍氏族学坐落在一处僻静的小院中,学堂掩映在一片竹林后,看上去就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通往学堂的竹林小径中,五少爷兴致盎然的唱着刚刚学来的歌谣:“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炸药包?我去炸学堂,先生不知道,一拉线我就跑,轰的一声学堂没有了,学堂没有了,先生炸死了……呃!”
五少爷正唱的开心,忽见前方竹林边伫立着一人。
此人五十来岁,头戴文巾,身着一袭青色儒衫,正黑着脸看向这边,手中的戒尺在掌心中轻轻拍打着,发出“啪啪”的轻响。
五少爷顿时傻眼了,口中嗫嚅道:“王……王先生。”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霍府新聘的西席王先生。
“霍非,看来你对学堂和先生怨念颇深啊。”王先生不阴不阳的道。
霍非正是五少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