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套军服浆洗,修补,翻新足足用了五天时间。
马六跑过来催促,张苍水这才让他集合队伍,一行17人,每人身上背着编筐,从他家里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啪,啪。”
张苍水把手里的鞭子甩的脆响,吓的马六吆喝着大家成一线队伍,迤逦前行。
别看马六五大三粗,年长张苍水三岁,在张苍水面前乖的跟老鼠一样,指哪打哪。
所谓一物降一物,找谁说理去。
宣大府班兵营房安置在兴合千户所旁边,也就是马六老爹马明哲营地旁。
这伙班兵从嘉靖三十一年招募,总数不到900人,编制为一个千户所。
一个千户所满编1120人,差额用来吃空饷,历来如此。
千户杨大牙(杨本昌,沈炼仇人杨顺之子,四个月前调任)管理稀松,根本不懂军务,震不住这群亡命徒。
三个月前营房发生暴乱,差点要了杨大牙的命根子。无奈之下,杨顺把这群人从怀来卫驱赶到宣大府,让隔壁的兴合卫镇着他们,这群**总算老实了许多。
张苍水家里距离班兵卫16里,一群孩子走到城门的时候,太阳已经来到头顶。
大家又累又饿,纷纷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张苍水。
白干活就算了,大家都是兄弟。
连口水都没得喝,那就太不够意思了。
张苍水扫视大家一眼,背着手踱了几步。
他没钱,管不了这些人的吃食。
“马六。”
张苍水吆喝一句。
“到!总把头有何指示。”
马六兴冲冲的跑到张苍水面前。
“那是你大哥吧?”
张苍水指着城门楼下的卫兵问道。
卫兵人高马大,长的跟马六一模一样。
张苍水这是明知故问,大家早就认识。
“嗯,今天值班。”
马六说道,一脸的自豪。
“绕几个铜钱来,我请你们吃糖糕。”
张苍水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马六不乐意了:
“你请客,我掏钱?哼!”
“啪!”
一声脆响。
“呲溜。”
马六用被大黄狗追赶的亡命速度窜出去。
哥俩闲聊两句,马六接了几个铜钱,臭屁一样走回来。
“兄弟们,我请...哦不,总把头请咱们吃糖糕,冲鸭!”
马六带头,领着一班小弟冲锋到城门楼下。
“张家崽子,又欺负我家老六这个铁憨憨。”
等张苍水来到城门楼下,马义笑呵呵的拦住众人去路。
张苍水这个人聪明,胆大,鬼点子多,最重要的是足够腹黑,下手贼狠,训的马六服服帖帖。打架靠的是脑子,不是蛮力。
马家自然是知道的,奈何马义就是喜欢张苍水,恨不得他是自己的亲弟弟,感情这种事情说不出为什么。
“报告小旗大人,张家卫17人奉命进城送军需。”
张苍水给了马大一个标准的军礼,解放军那种。
马义不懂什么意思,伸手把张苍水的胳膊压下来。
“这天冷的连婆娘都不想上,早上拉走一车冻死的乞丐,你娘怎么样?”
张苍水家里的情况他很清楚,不忍心的问道。
“还行,饿不死。”
张苍水一本正经的回答。
“去吧,换了钱给大娘买些吃食,顺便买捆木炭回去。那帮痞子要是敢耍横,小爷带人削了他们的命根子。”
一个千户帐下1120人,统领10个百户,一个百户账下两个总旗,一个总旗账下五个小旗,每个小旗10人编制。
马义手下9个弟兄,正牌骑兵,兴合卫的主力,装备精良。不是那些爹不疼娘不爱的雇佣兵能比的。
10匹马闯进班兵营房,吓不死人也能唬住人。
如果不够,那就请马明哲这个百户马踏联营,用马蹄子教他们规矩。
没有这层关系,张苍水还真不敢接这个活,不然要不回钱来。
“多谢大哥照顾,那帮兔崽子还不敢跟我尥蹶子,换了钱给你买些茶叶。”
张苍水谄媚的样子真舒爽。
“得了吧,你穷的就剩身上这身破棉袄了,爷不稀罕喝茶。”
马义捶了一把张苍水的肩膀,伸脚把他踹进城门。
班兵营房全是土坷垃建造,搭配些许木料和枯草,到处都是窟窿。风刮起来,除了墙壁自己不冷哪都冷。
47个人没了棉衣,新军服迟迟不发,他们裹着单衣躲在营房里烤火避寒,足足等了五天。
总旗见张苍水终于来了,张口就骂:
“格老子滴,你个崽子竟然还敢来,我的兄弟们都冻死了,你说怎么办?!”
张苍水毫不示弱,笑呵呵的回应:
“总旗大人,人死了报个烈士,能拿47份抚恤,您老发财了啊。”
“滚蛋,嘴上没个把门的,给爷把衣服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