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聪替他拾起书本,洋洒的尘飘到他的鼻里,不住地打了几个喷嚏,书里掉出一片被夹了好久的,已发黄的银杏叶,叶上的脉胳清晰可见,但高聪却瞅得这叶面上被刺了好多孔隙。
他好奇地拿了起来,走至门前,举起那银杏叶,透过光线,看见那孔隙连起来,竟是一行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这……”高聪惊问道,“这是什么?”
蒋少游正蹲在书房深处,收拾着画卷,听得高聪在问,走了过来,拿过那叶子,看着这行字,那思念已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这正是自己在武州山奉旨开凿佛像之时,苏西跑来和他同吃同住时,那一晚两人说的悄悄话。
高聪将这蒋少游的神情变化看得透彻,他叹气道:“建言,该放下的时候,还是放下吧,就当作是一个度劫罢了。”
蒋少游用力地摇摇头,拿着这片银杏叶,又走向了书房深处。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了一个仆从模样的男子,他高声问道:“蒋侍郎可在家?”
稚童听声应道:“谁!”
“小郎,蒋侍郎可在家中?我是北城李诚甫家的仆从。”男子道。
稚童正想回答,高聪走了出来,问道:“怎么了?”
“这位是蒋侍郎?我家郎君让我把这包裹送至侍郎府中,以便路上用,还有那门外的车。”男子把东西递至高聪手里后,作了一楫,转身离去。
高聪接得莫名奇妙,稚童却抢了过来,放在地上打开一看,尽是些钱财。
“阿兄,这李家,对您真的是好,您看,这路上的盘缠都给您备好了。”稚童朝书房内的蒋少游喊道。
蒋少游走了出来,看得这些身外之物,皱起了眉头。
高聪对稚童道:“什么李家?你刚才说的什么李小娘子?刚才那个又是什么北城李诚甫?”
蒋少游让稚童关好院门,把钱财包好,提在手里,拉着高聪进了前厅,把门反锁。
高聪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问道:“建言,这是何意?”
“我那在齐朝为臣的舅父崔元祖,替我谋划了一门亲事,在这北城里,有一商贾之人,唤李诚甫,他的小女儿,这几日都找上门来,诸多理由,建言不胜其烦。”蒋少游道。
高聪哪里不知这挚友心中执念?苏西的就此离去,蒋少游却似打定主意,只愿此生孤独,独守空壕,那点可笑的相思化作眉间愁,也好过强作欢颜对他人笑。
“建言,你当真不必如此,苏西此生,怕是与你我永不相见,既然能见着一面,也只能是她于高台楼榭,我等在远处观瞻,作为你的兄长,我又如何看得你孤身一人?如若这李小娘子还好,你就给她一次机会,如若她不好,你何不放过自己,再寻佳人?”高聪劝道。
蒋少游当真心里无法装载此事,他转了话题,道:“阿兄,听主上之意,我此番前去洛阳营建宫城之事,怕是不久便要迁往此处了吧?”
“应是如此,建言,你等在殿中,与那丹阳王争议于朝服之事,阿兄甚是为你担心。”高聪道。
丹阳王刘昶,原为刘宋皇室,因受前废帝刘子业的疑忌,惧祸叛逃北魏,被拓跋宏器重,被拜为侍中、征南将军,封丹阳王。
蒋少游道:“主上命顺阳王、长乐郡公及安乐郡侯等议定衣冠于禁中,旨意如此,我等当尽力而为,有异议者当属多数,我只能尽职而为。丹阳王出自刘宋皇室,冠服之样式当属其最熟悉,我并没有与其直面相争,请阿兄放心!”
“如此甚好,你虽投身于顺阳王门下,但在朝中对你有异议者仍属多数,当明哲保身为上策!”高聪拍拍他的肩膀,道。
蒋少游想起那日在殿中听得高聪近与高肇交好,他也问道:“阿兄,那高首文与您?”
“建言少听他人胡言乱语,阿兄自有分寸,你此次前往洛阳,万事小心。”高聪道。
蒋少游带着稚童,还是上了李诚甫为他准备的马车,到了洛阳。
在洛阳城外,数名男子却拦住了他的车,问道:“可是蒋少游蒋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