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顺从地答应了,“确实该早点回去。”
她与他擦肩而过,可刚走没两步,一只大手就从后面拉住了她。
旋即一转,她便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下一瞬,萧玄奕将她牢牢抱住,似乎只有一松开,便再也捕捉不到她的身影。
“舒窈,我爱你,纵然他日埋骨化泥,你依旧是我此生唯一的挚爱。”
他的声音温柔无比,就连萦绕在他们身边的寒风,也在这一刻变得柔和起来。
萧玄奕宽厚的胸膛,仿若孤舟重逢久违的港湾。
那一颗强有力的心跳,让人在不自觉间,心潮澎湃。
他的手轻轻圈住了她的腰,轻柔地避开了她的伤处。
那样恰当好处的力度,多一分太紧,少一分太松。
这样的温暖,这样的安全感,让沈舒窈恍惚而又无措,她试着挣脱反而被抱得更紧。
纵然,她装得再冷漠,然而在这一刻,还是有些许动容。
可理智却如同铁锤一般,一遍又一遍,重重地敲打在她心房上。
声音震耳欲聋,痛感撕心裂肺,她终归还是做不到不顾一切。
数次挣脱无果后,她的头晕愈发厉害了,僵直着乏力的身躯,冰冷道:“情爱之事,从来都讲究你情我愿,还请晋王自重。”
萧玄奕从未见她如此疾言厉色过,纵然此刻数九寒天,也及不上她的疏离绝情,更让人心生寒。
直到良久之后,他才徐徐开口:“暗卫已经寻到了蹇先生的踪迹。”
这原本是个好消息,可沈舒窈却丝毫高兴不起来,没有鬼魅草,即便找到蹇神医也是徒劳。
她依旧固执地想要挣脱出来,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实在太小了。
而萧玄奕却始终不愿松开她,既然无法挣脱,沈舒窈亦只好任由他抱着。
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而垂于两侧的手,逐渐紧握成拳。
良久之后,萧玄奕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眸中隐隐藏着悲凉。
“待你毒解之后,我会遵守承诺送你离开,并且保证此生绝不再纠缠你。”
话罢,萧玄奕放开了她。
原来,他从未忘记自己的承诺,始终铭记于心。
他眼中,那爱而不得的悲戚,让咫尺之遥的沈舒窈,也有几分不落忍。
他的人生还很漫长,而她的生命已经接近尾声。
她不能那么自私,让他在刚拥有她的同时,亦不得不承受随时失去她的痛苦。
空气放慢了脚步,时光仿若都凝滞不前。
耀眼洁白的雪地,虽没有红花绿叶衬托,却也勾勒出了一副,别具一格的冬之美景。
此时的沈舒窈,大脑已是一片混沌,以往那些条理清晰的逻辑,早已荡然无存。
抬头仰望长空,依旧孤寂如也。
她深吸一口气,将这些冰冷的寒气,注入那微微动荡的内心。
“王爷错爱,舒窈感念于心,然而人生苦短,应当适时放下执念。”
忘掉她这个过客,就当他们从来就不曾相识,从此做回陌路人。
“如何放得下?”
萧玄奕苦笑,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原本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或者她并非表现得那般冷漠,如今话已说开,终究还是他自作多情了。
沈舒窈不愿沉浸在儿女私情中,如今重责在身,根本无暇顾及,若是她破不了这桩案子,沈氏族人便会被处死。
该死的东陵皇帝,她在心里骂了他千万遍,奈何权势至上,自己亦不过是一个落魄的亡国公主。
尽管时至今日,她依旧没有弄清楚,孟致远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她还觉得身体或许没有这么糟糕,应该来得及调查清楚。
如今看来,计划终归是赶不上变化。
萧玄奕没有再说话,默默地转身望天,北风裹挟着雪花,拍打在他的微微扬起的衣裾上。
而他颀长的身躯,始终巍然矗立在,积雪覆盖的废墟之中。
他默默地望着,那片无尘的长空。
那些不曾停留片刻的飘雪,纷纷扬扬之际,却又那样决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去,“走吧。”
沈舒窈望着他伟岸的背影,渐行渐远,一股惆怅之感徐徐漫上心口。
她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感受,既然早已下定了决心,就不应再百感交集,左右动摇。
漫天纷飞的雪花,两人相距甚远的脚步,在缓慢地前行。
回到马车后,两人都一直沉默着。
彼时的他们,确实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温暖的车厢,两盏清茶氤氲腾起,本是旖旎美好的景色,却因彼此僵持的身躯,变得凉薄起来。
萧玄奕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凝望着手中的茶盏,荡起的波纹上映着沈舒窈的影子。
他怔怔望着那道影子,不禁觉得,其实她的抉择是对的。
自他回京之日起,便经历了大大小小数十次暗杀。
有些事不可强求,况且真爱一个人,又如何忍心让对方烦忧。
不若就此成全她,也不失为一种爱的方式。
只有沈舒窈不与他在一起,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无论她将来身在何处,此生,他都会默默守着她,护她一世周全。
早已将惆怅二字,抛诸脑后的沈舒窈,正低垂着头琢磨着案子。
她手中端着茶盏,似有若无地慢慢浅啜。
茶香入腹,不仅让她的身体暖了起来,也让她的头绪清明了许多。
“若要让冥界之花一直盛开下去,唯有这一种办法。”
萧玄奕微愣,本以为她一直闭口不言,是因为他今日的话唐突了,原来是在思索案情。
他将茶盏放下,优雅地执起茶壶为她续上,问道:“什么办法?”
“用人血浇灌。”
“竟然会有如此邪恶之法。”
“那几具焦尸上的伤痕,或许就是为了滋养冥界之花所为。”沈舒窈摸了一下额头,已有了退烧的迹象,“看来我还得去一趟验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