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乐乐步子不稳,差点儿就要倒进蒋广的怀里去。突然,不知从哪里涌来的一股气息,竟将她好生扶住了,竟平平稳稳坐到了蒋广身侧。
那蒋广也周到得很,并未排斥,并往旁侧挪了挪身子。
这位,应也是个文人骚客。
上座的男子此刻刚好饮完一盅酒,钱乐乐立即乖巧的伸手去取酒壶。
岂料,那蒋广的动作竟也与她一致,二者的手指不免碰到一块儿去了。
钱乐乐只觉得一股电流顿时从指尖涌向了四肢百骸,在这样的地儿约是待得太久了些,许久之前姑娘们便已忘了脸红的模样来。
今日不知怎地,那热气,总是三番五次的要往她脸上爬。
右侧那名粗旷男子忽地吹了声口哨,响亮而揶揄。
左侧的书生轻轻皱了皱眉,小声提醒道:“包袱……公子!”
钱乐乐惊诧地抬头打量了包袱公子一眼,如此身份贵重的人儿竟也唤这样趣味的名儿,着实与他的身份不相符。
她低头为自己斟满一盅酒,面相右侧,恭敬道:“包袱公子,这杯酒,我敬您!”
左侧的书生一听,着实没忍住,不由得仰头大笑了起来。
身旁的蒋广也跟着弯唇笑了起来,他的笑,干净又温暖。
钱乐乐举着杯,尴尬的楞在那儿,她发现,此时的包袱公子满脸愠色。
就连上座的高大男子都不由得多打量了自己一眼。
就那一眼,钱乐乐只觉得周身都快被冻住了似的,那颗心却是不听话的漏跳了好几拍。
约莫是冻的。
蒋广不由靠近些,低声解释道:“钱姑娘,这位公子姓包。”
钱乐乐猛地会意,仰头便将手里的就灌下喉,随即再斟满一杯,举向右恭敬道:“那一杯,是赔罪,这一杯,我依然敬包公子您,望海涵!”
那包公子明显眉眼舒缓了许多,别别扭扭的将杯中酒饮了下去,放完杯子瞪了对面的书生一样。
钱乐乐斟了第三杯酒不由瞧向左侧的书生,那书生立即会意,要将酒斟满,自我介绍道:“敝姓许,名沧平。”
钱乐乐利落的端起酒杯:“敬许公子,望您事事顺遂!”
徐沧平抬了抬眉,微笑道:“谢钱姑娘!”
一仰头,将杯中酒喝完。
钱乐乐总觉得此刻的自己不像是烟花池里的女子在喝花酒,倒像是年宴上的晚辈,恭敬的逐一向长辈敬着酒。她放下酒杯道,微笑道:“您唤我乐乐即可。”
“乐乐?”许沧平惊讶道,“姑娘芳名叫乐乐?”
“小女子钱乐乐。”钱乐乐眨了眨眼。
许公子突地瞧向上座:“先生。”
那上座的男子此时却瞧向了自己,钱乐乐禁不住身子一缩,那目光依旧太冰冷了些。
“那么,请问此处是否还有一名叫做钱多多的姑娘?”许沧平问。
钱乐乐眉眼轻笑,大方道:“原来你们是想唤多多来呀!着实不好意思,约莫是妈妈会错意了。多多她今日身体抱恙,不方便见客。”
“那么敢问姑娘,多多如今芳龄几何?”
“哈哈,我们这儿的女子么,当然皆是最好的二八年华。”钱乐乐打着哈哈娇笑道,转而问:“难不成,多多姑娘是公子旧识么?”
“哦,并不!多多姑娘是我们昔日旧友曾经最想见的一人,本以为应当作了古,不曾想,这同样的地儿,竟还有同名之人,遂来瞧瞧。”许沧平说完,不免看向上座,顿了顿。
钱乐乐不免疑惑道:“钱多多,此处并未有重名之人……若说有,我们这儿百余年前,相传有一位叫做钱多多的风云人物,据说是长得艳色无双。至今怕是作古许久了!公子莫不是要寻她?”
“百余年前的女子倒不至于,约莫是听错了罢。”许公子连忙摆手,见钱乐乐眨了眨眼,心道被人调侃了,不免低笑道,“既如此,多多姑娘不方便见客那便作罢。钱姑娘也下去吧,你也瞧见了,我们几位都是行走在外的粗汉子,着实不习惯身边有人伺候。”
怕不是不习惯身边有人,只是因为身边的那人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罢。
钱乐乐也爽快,与身旁的蒋广快速喝完一杯。
遂举杯对着上座的男子:“吾敬完这最后一杯酒,便撤下了。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那首座的男子撇了她一眼,并不端杯,也不回话。
许沧平大约是于心不忍,解释道:“哦,常先生,乐乐姑娘唤他常先生便可。”
“常先生幸会。”钱乐乐利落干完杯里的酒。
上座的常先生眉眼都未动一下。
许沧平从怀里掏出一锭十足的金子轻轻放置在钱乐乐手上。
钱乐乐一惊,刚要出言推拒。
只见他轻抬手放置唇侧:“嘘!麻烦你先下去吧。”
钱乐乐衣袖一拂,大方的将那抹金色掩入怀里,便乖巧迅捷的退了下去。
转过拐角,她竖了竖耳朵,好像听见许公子在说:“气息如此浓烈,又是旧名……只是,怎地会沦落至此……常先生……”
断断续续的听不太真切。
她抑制不住的弯唇笑了笑,今夜,怕是可以任性的去寻多多喝酒了罢。
切,他们可不知,在这方天地里,这“退下”二字有多盈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