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雷雨交加,雨滴如连珠般顺着屋檐滚落,砸在廊外的水洼里激起朵朵水花。
封无越坐在廊上,面前的茶水早已冷透,他却没叫人来换。
这里是凤竹谷后面的一处竹屋,建成后他还是第一次来,扫视一圈后还算满意,就决定在这里住上几日。傲芳楼最近实在有些不安全,华裳暂时还不适合呆在那儿。
想到华裳,封无越看了眼屋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苦涩冰冷的茶水顺着喉管落到胃里,引起胃部轻微的抽搐。
半个月前他们吵完一架或者说是他单方面冷漠她之后,华裳似乎有些变化。以前眼里的沉郁减了不少,却总有隐隐的悲哀藏在眼底,说话做事虽然沉稳许多,但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漠然和防备。
他说不上来这变化是好是坏,心里却大概知道这变化约莫就是那个温昀引起的。
她酒量不好,平日里绝不会放任自己在这么多生人面前喝醉,今日恐怕也是存了放纵的心思,想让他看不出来的名正言顺地醉一场。
那个人,对她就这么重要吗?
封无越眼神微暗,举起茶盏一饮而尽。
“唔……”
屋内传出女子轻微的动静,封无越下意识直了一下身子,却没动,脸色有些复杂。
“哥哥……别去…别!”
唰的一下,封无越脸色沉沉,大步走进房间,茶盏被扬起的衣角带倒,在桌上轱辘转了几圈滚到地上,发出碎裂的声响。
“你和他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封无越很想这么质问。在那种行当里,哥哥妹妹的叫法是情趣,是亲密甚至有了深入接触后情不自禁的唤法。可他能用什么样的身份质问她?
床上的女子因为醉酒的缘故双颊酡红,本就绝美的脸上更添了几分艳丽,红唇微张吐出娇软旖旎的话音。
封无越薄唇微动,克制地闭了闭眼。
“嗯……”铺天盖地的血色向她涌来,孟华裳浑身一颤,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呼吸错乱不堪,孟华裳扶着依旧有些眩晕的额头深深吸气。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屋子里好像不太对劲,她抬起脖子看向身边。
“……”
封无越看着她冷笑一声:“若他们都疼像你这样,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楼主,我……我喝醉了?”
封无越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孟华裳低头认错:“我知道了。我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
“这样?哪样?一直叫着男人的名字还抱着我不肯撒手这样?”
“怎么可能!我……”孟华裳的理直气壮在男子冰冷嘲弄的目光下渐渐化为虚有,实在想不出自己会做出那样的事。可是有从前见过她睡相的人的反应在前,她也不敢保证她醉酒时能规矩。
她抿了抿嘴,再抬头是眼里已经是一片清明,只有因为醉酒而留下的一点红血丝。孟华裳语气冷静地开口:“楼主,属下知错,下次不会再犯。”
就是这样,转眼间掩盖起所有的情绪,像个陌生人一样地看着他。封无越心里有些挫败,脸上一时做不出其他的表情,于是只淡漠地说:“醒了就去后面的温泉整理一下,一会儿有事要说。”
“是。”
孟华裳拉好有些散乱的衣襟,起身去到后面的温泉。
…………
因为是天然温泉,硫磺的味道一路传到鼻子里,温热的水浸润全身,瞬间疏解了全部的疲乏。
孟华裳只把头露出水面,朦胧的水汽飘浮在水面上,笼罩住了周围的景物。雨滴噼噼啪啪地打在棚子上,像是一首随意的乐曲。山间生活如此惬意,难怪古有田园先生隐居山林不愿归朝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