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说话，男子就嗤笑一声：“怎么，才半个月过去，就已经把我忘了？”

半个月？

“楼主半月前刚同姑娘不欢而散，到现在还没有半点音讯……”红袖的话浮现在脑海里。

孟华裳镇定下来，把身子朝床头一靠，抬眼对男子笑道：“我忘了谁也不敢忘了楼主您。看来今日您兴致颇高，竟连夜摸进了我这屋子，是有何指教呢？”

她着实没想到初次见到傲芳楼楼主时会是这般情形，在他看着她的时候，她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男子。

眼前之人的五官十分出色，一般人眼尾上挑看起来就像是吊稍眼，他却不同，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眼神深而黑，和那一直含笑的薄唇一起看来，颇有几分邪佞。

因为离得近，孟华裳还发觉他的眼睛竟然没有一丝杂色，如同一块纯粹的黑晶石，此刻听了她的话之后变得亮的惊人。

“你说话总是带着刺，”封无越微微凑近，满意地看到她脸色僵了僵：“听说你今天又被人刺杀了。”

陌生的气息充盈在鼻尖，孟华裳忍着不适道：“我没受伤，楼主不必大费周章夜探闺阁，平白落得个飞贼的名头。”

封无越又被讽刺了一句，没有动怒，反倒是笑着直起身，走到桌边坐下，拿起金质剪刀拨了拨灯芯。一时间屋子里亮了些许。

孟华裳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怎的眼神如此有气势。还不是那种迫人心神的震慑，而是慢慢渗透入骨的幽幽森寒。

她下了床，用手抓了抓头发，站在屏风后正欲穿衣，外面就有声音传来：“不必换衣服，披上外袍就行。”

孟华裳顿了一下，然后皱眉，怎么听起来原身和他关系十分亲密？听他的口气半夜翻窗进来很是平常，如今还……

她的外袍是一件鲛纱罩衫，薄如蝉翼半边清透，穿了和没穿一样。

“出来说话。”

罢了，好歹身上正穿着亵衣，虽然不合礼仪，但也露不出什么。

看她当真只披了外袍出来，封无越眯了眯眼，唇边笑意渐深：“你倒是听话。”

孟华裳瞬间看出了不对劲，面上不显，只冷冷地道：“衣服被拿去洗了，我也想穿，可只剩了这一件，”衣橱在另一面墙，过去拿衣服时一样会被看到，和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区别。

封无越显然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言，不予置评地笑了笑，说起正事：“知道那人为什么要杀你吗？”

“不知。”

没想到她如此爽快，封无越不防被噎了一下，然后慵懒的声音中带了点冷意：“凤城是华朝最为富庶的地方，每天有无数的银钱流往都城充盈国库，你以为朝廷会不派人监视着？那位娇客的身份早在入城时就已经暴露，偏你傻傻地把这烫手山芋接过来。”

闻言孟华裳有些怔，这是她第一次被人说傻。然后她听出了封无越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凝眉细思。

她本来以为雷天鸿把乐芭儿送过来是为了不让朝廷的人带走，然后自己带着乐芭儿就等于握着一个筹码，顺便拉傲芳楼入水；或者是他本就与乐芭儿有交易，在拉傲芳楼入水的同时让乐芭儿顺势打探傲芳楼秘密。

毕竟先前她看雷家资料的时候就知道，雷天鸿一直在调查自己母亲的身份。而当年事发之时，傲芳楼也卷在其中，因此雷天鸿怀恨在心想要报复也合情合理，一石二鸟还十分划算。

可听封无越言下之意……

孟华裳眉心微蹙，在跳动的烛光下，明艳的脸上显出一抹凝重。

封无越见她这副发丝散乱衣衫不整，偏偏又专注思索的模样，心里不自觉地生出了一丝燥意，语气就带上了些许不满：“江湖庙堂互不牵扯是规矩，当初你从极域出来时就同你说过，如今你这一个动作就能让整个傲芳楼元气大伤。华裳，当初我就是这么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