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尘其实已经不大记得清楚淑妃的模样了。
细长的眉,温婉的眼,那双十指纤纤的素手经常哄着他入睡,伴着温柔的歌谣,夏夜里流萤飞舞,楚淑妃就守在他的床榻前给他摇一夜扇子。有一年冬日他发起了高热,听宫人说她在昭仁殿里跪了一天,总算请来了最好的御医。从此以后他不敢再生病。
他生来就是太子,却不是嫡长皇子,紫正帝直接略过苏云和所出的萧亦浩,立他为储君。在萧亦尘的记忆深处,儿时陪伴他的只有母妃,以及咸宁宫满满的药草味儿。
楚淑妃为人外柔内刚,自他记事起,除了太傅的教导,每日便是母妃纤纤素手教他写诗作画,熟读经书。若是背不出来了,母妃通常是轻轻蹙起眉,卷着书敲一敲他的脑袋,或是打一打他的掌心。
后来他的功课不用母妃督促也完成得很好,并不是怕打掌心,而是不想看她皱眉的样子,那模样儿不怎么好看。他更喜欢她笑起来的模样。浅浅的笑,就像天边勾起的一叶弯月。
可她后来还是走了。
她走在春日,本是阳光明媚的季节空中却凛冽地刮起了北风,吹在人身上彻骨的冷。他早就知道母妃的身子一直不太好,可他不知竟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那时他不过八岁。
咸宁宫里的炭食越来越少,他被废了太子之位,楚家被紫正帝整个收入囊中,楚淑妃失了盛宠,咸宁宫与冷宫无异。
母妃走的那日,他规规矩矩神情内敛地站在她榻前背着《道德经》,期间能听到母妃虚弱地说了几个好字。当他背完抬头看向母妃时,那榻上的女子已经没了呼吸。
他伸出手去推她:“母妃?母妃?您怎么睡着了?”
他的母妃再也没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