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凉。
千雪峰上,寒气漫漫;一轩明月如钩,在浓稠的夜幕上绽放着淡淡光辉,铺就一望无垠雪白的大地,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星星朗朗,浩瀚银光。
白芷纤坐在屋顶,一袭红衣,夜风拂过,发出飒飒声响。
“哎哎,哪窜出来的小乞丐穿的这么破烂,吃我的糖葫芦,你给钱了没啊?”
“放心,有我在,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小乞丐,我一定会将你平安护送到千雪峰的。”
“小乞丐,你还是不要修仙了,做仙客居的老板娘吧!”
深黑的眸子充斥着晶莹,那人的温柔笑语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暖了她的全身,也碎了那颗淡薄的心。
她从来都不是喜欢遇到伤心事就哭的人,只是当一个人沉浸在人心凉薄的深渊里,突然出现一个人,他伸出手,将你拉出了深渊,从而感受到原来这世间竟是有温暖。
她贪恋这温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温暖你的人会突然消失,直到真正面对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什么叫做慌促无助和害怕。
游青玄就像是支撑她前行的一面墙,墙轰然倒塌了,她只会在惊恐之余大喊,是谁推倒她的墙的,她就像是突然间失控的魔鬼,双手拼命扼住推倒她墙的那个恶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那座墙是真实存在过。
而她的师傅就像是那些碎裂的墙砖,只要还有墙砖在,她就还有一线希望,不会彻底的再次沦入凉薄的深渊,那倒下的墙就还有机会粘起来。
太多的悲伤和痛苦侵蚀着麻木的骨血,噬咬锥心的疼。
“游青玄,我想你了!”
忽而,流光剑铮然作响,从屋内的桌案上腾然浮起,“嗖”地一下,从镂花窗户口飞了出去,像是感应到主人的召唤,稳稳当当的回到红衣女子的冰冷的手里。
南岳山上很少下雨,几乎一年也就那么五六次,再加上山上本就空气清冷流动,仙云环绕,置身仙境之中,吸取天地灵气精华,更有利于修行。
白芷纤回到墨漓殿的第二个夜晚,天空忽然下起暴雨。
滂沱大雨落在仙门之境,冲刷世间挥之不去的尘埃,荡涤天地间暗处角落的罪恶。
白芷纤回来之后,一切没有变,却是一切又好像悄无声息的改变。
黑夜里雨幕中模糊的碎影,浸湿了红衣,雨水顺着剑鞘往下滑,忽而一道雷鸣电闪,金光照亮黑暗中犹似鬼魅的眼,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每一步脚下都是赤裸裸鲜红的血印。
古铜镜里映照着一双冷漠的眉眼凛然的杀气尽在眼底丝毫没有遮掩,粉衣女子坐在梳妆前,静静擦拭手中的灵剑,从那人熟练的手法来看,并不会发现有什么不寻常。然而只要定睛细看上几分钟就会发现那人的左臂似乎不是右手般那样灵活,略显微微的僵硬。
倏然间,房门轰然大开,一阵寒风灌口,雨点砸落进来。
殷漫瑟猛然转身看向门外,一身红衣湿漉漉的女子手握上品灵剑,站在玄关之处,那女子眸色冰冷似万丈寒冰,冻人彻骨。
“我刚刚还在想,你会什么时候来找上我。我以为你出了镜渊水牢会第一时间来找我,所以我就在这里一直等着你,你没来,我很震惊。然而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灵澈仙人的乖乖徒弟,怎么会不事先做足好徒弟样子呢!”
“我不想在仙门之地杀人,今夜来我来也不是为了杀你。”白芷纤淡漠道。
“那你来是为何事?总不能是来找我叙叙旧吧?别说我们五年没见,就算是十年,二十年亦或是一生,我们都不可能会坐下来叙旧。”
白芷纤冷眼看她,眸底尽是凛然杀意,垂在身侧握着流光剑的右手在颤颤发抖,她在拼尽全力克制住想要杀了眼前人的冲动。
殷漫瑟也发现了,口出讥讽道:“忍的很辛苦吧?”忽而脸色一变,面目狰狞可怕:“我也和你一样,忍的很辛苦。断臂之仇,没有一日我不想讨回来,只可惜要不是在这仙门之地,人人都要护着你,你在镜渊水牢的时候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