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君府，海棠苑——

“怎么还不歇息，昨夜一夜未眠，累坏了吧。”

西野云骥沐浴更衣完回来，发现蛮儿竟然还抱着膝盖在榻发呆，连他从她手中取走擦头发的纱布也未曾察觉。

从容的在她身后坐下，熟练地替她擦拭着湿漉漉的青丝，鼻尖似有若无的氤氲着她身好闻的药香，只觉得连日的疲倦都冲淡了不少。

蛮儿默了好一会儿，怏怏道：“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打开心结，我一点儿也不希望他们就这样错过。能够遇见两情相悦的人太难了，为什么有情人还要这样互相折磨，万一他真的不长寿，岂不是连最后可以相守的时光都错过了。”

西野云骥自然知道她在担忧云歌和牧云端的事情，思及这一路她有些悲观的小情绪，反问道：“那我们呢？”

蛮儿挑了挑眉：“我们？”

西野云骥有些黯然：“你这般焦急地要替我和父皇解了身的毒，又将我们的身体状况一一写明，交托与你师父和师兄，可是想好，若天命不可违，便要离我而去。”

蛮儿确实是担忧自己躲不过天命，来不及替他们将毒解了，所以才将这一切提早托付给师傅和师兄，但她却从未即便天命不可违，她亦是要抗争一二的，引颈就戮可不是她的风格。

感受到他的低落，蛮儿急急道：“我没有——”

西野云骥扳过她的身子，微冷的眸子鄙视着她的眼睛：“最好没有，你记住，我这辈子已经认定你了，只要你离开我，无论是你走了，或是死了，我的结果都不会变。”

蛮儿怔了一下，有些呆滞道：“云骥，你不要这样说，你吓到我了。”

西野云骥闻言瞬间敛去了眸中的戾气，淡淡道：“我只是不想你为了让我好好活着做出什么傻事，如果真的天命不可违，那我们更该珍惜余下的每一刻，而不是像阿端那样，做些蠢事来浪费两人能在一起的时光。”

蛮儿有些不安，只好轻声道：“我不会的，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我其实......有些害怕这样偏执的你。”

他的唇角无奈的扯了扯：“可是我偏偏就是这般执拗，这辈子都改不了了，你若不想我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来，便要努力活着，好好陪在我身边才是。若是你留下我一个人，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蛮儿捧住他的脸，丝滑的雪肌抚平了他脸细微的粗糙，柔声道：“我会的，我一定会想尽办法让自己活下去，所以你也答应我，如果最后的结果不尽人意，你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西野云骥垂眸，眼底的血色更浓，浑身透着一股苍凉之息。

蛮儿覆他寒凉的双手，一字一顿道：“云骥，两个人相爱，是为了能够遇见更好的自己，而不是为了另一个人随意的放弃自己，甚至抛却自己的生命。”

西野云骥猛地抬起眸，眸中的寒芒和雾气刺痛了她的眼，狠狠地扣住她，一阵掌风吹熄了屋内的火烛，徒留下一抹微凉的月色自窗棂映照入内。

四方纱帐之内的焦灼之息和靡靡馨香微微驱散了他心中的冷冽，却让他沉沦更深，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