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时分,西嗣镇外再度停满了警车,前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接连发生两起命案,警察们焦头烂额,辖区治下的治安到底怎么了,看来有必要适时严打一下了。
从山里运出来的尸体被安放在公路边的担架上,盖着白布,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因为在山里已经取证完毕,所以也没有拉警戒线,警察们在公路上维持交通,他们在等待灵车的到来。
熊猫怀着忐忑的心情等了一晚上,张耀辉也没有回来,上午出门就听说镇子外面昨晚又死了人,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子,这个张耀辉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又去杀人?这次不管他如何辩解,自己也不能再轻易原谅他了,看来之前自己骂他骂的不够狠,做事做的不够绝。
大家都到镇子外面去看热闹,她也跟着来到镇子外面,人太多,她只能从人缝中隐约看到里面的情况,死者好像盖着白布,看不到样貌,这个人是谁?张耀辉为什么要将他置于死地?熊猫甚至怀疑起他之前有没有跟自己说实话。
挪动着视线,熊猫想通过缝隙多看到一些情况,赫然看到一辆非常眼熟的摩托车,整个车身已经变形了,破破烂烂的躺在一旁,脑海中生出不祥的预感,紧跟着眼前一片白光。
她不知道她是如何冲破人群,跪倒在担架旁的,掀起白布的那一刻,他看到白布底下张耀辉平静又安详的脸,她想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可是根本无济于事,眼泪瞬间就模糊了她的视线,灵魂被强行从身体里剥离,还带走了全部的希望。
“骗子!你个骗子......你们男人全是骗子......”熊猫摇晃着张耀辉的身体,“你说过你要娶我的,再过三个月你就要娶我,你还欠我五十桌酒席,还有江州城里的一套房子......你起来好不好,起来我带你回家,酒席我不要了,房子我也不要了,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熊猫去拖张耀辉的尸体,警察忙制止住,两个人架着她要强行拖离现场,熊猫双腿在身前又蹬又踹,不肯离开,好不容易将她拉到人群外面坐在地上,警察又派专人将她控制住。
脸上的妆又被泪水冲花了,样子看起来像只伤心的熊猫......
......
没有灵堂,没有花圈,没有告别仪式,钟槐的遗体被传送带送进了火化室,钟山看着火化室的铁门在自己眼前无情地落下,咚的一声,从此阴阳两隔。
钟山没有落泪,眼泪已经在昨晚流干了,他也没有说话,尽管最信任的朋友段一丹站在身边,冬瓜在这里终于闭了嘴,他没睡着的时候难得有这样的情况,左罗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沉闷的气氛,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散了吧……”
谁也不知道钟山此话何意,只能等着他把话说完。
“尘归尘,土归土,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到外面去等。”
魏老九和沙猴子待在外面大眼瞪小眼,两人不熟,也没什么共同语言,他们俩都没有浩阳的本事,可以跟三教九流谈笑风生。
钟山他们出来以后,气氛并没有稍稍缓和一些,所有人还是不说话,只是加入一起沉默的人多了两个,大家围成一个圈儿像是集体在给钟槐默哀,又像是在举行某种神秘仪式,直到沙猴子实在受不了,转身退出圈子,蹲到一边抽烟去了。
钟槐的骨灰盒被寄放在殡仪馆里,钟山就揣了一张收据走了出来,拉尸体来的是一辆解放开车,回去还是乘这辆车,除了司机,驾驶室的座位只剩一个,魏老九被钟山强行塞进去,其他人就站在货斗里吹着风往回走。
“跟你蹭吃蹭喝这么多年,以后就到我家里来住吧,我爸妈现在争气,钱有的是,你还能帮我补习。”冬瓜趴在卡车一侧的围挡上,尽量开解钟山。
“嗯。”钟山没有多余的表示。
厂里连夜召开了会议,特别为钟山规划好了未来的生活,初中毕业考试全市统一试卷,满分七百五十分,钟山的成绩是七百四十六分,目前还没有查到有高过这一分数的。经研究决定,免除钟山高中三年的所有学杂费,并每月给予一百元生活补助,若大学毕业后愿意回厂工作,还将承担钟山大学期间所有学费和生活费。
回到厂里,钟山告诉沙猴子自己近段时间不愿再经营大排档,沙猴子没有多说什么,只劝钟山想开点。厂里的干事第一时间将研究决定告诉钟山,并将钟槐的抚恤金亲手交给他。这些年,钟山跟爷爷一起也存了一些钱,存折在大火里烧掉了,伙伴们陪着他来到储蓄所挂失,工作人员二话不说,含着眼泪给他补办了存折,钟山当场就全部取了出来。
心灰意冷,又无处可去,他们只好来到冬瓜家里,团坐在沙发里。
“我明天就离开这里,本来想瞒着你们悄悄地走,但是咱们这么多年的好兄弟,不告诉你们又于心不忍,愿意的话可以送送我。”钟山平静地说道。
冬瓜和左罗对望一眼,看到彼此满眼的疑惑,他怎么会有如此突兀的决定,难怪刚才要把所有存款都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