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算来。贵妃死的年头和我刚刚出世的年岁碰。
只是家里的人实在和贵妃扯不什么干系。阿爹也从不提他有妹妹一事。
我叹了叹。拍了拍他又开始不断因哭泣不断抽搐的肩膀。
实难想到究竟了怎样的主仆情谊。让他记了十八年。这十八年内还日日受折磨。
他拿脏的看不出颜色的衣物擦尽面泪水,涂抹的更加黢黑。
狼狈道:“让小主子你担心了。我……我没事!”
我能信他的张口就来就奇了怪了。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如果现在林觉死了,我也会伤心掉眼泪的。”
拿林觉举个例。也许有咒骂的成份。但若他真真因我这语暴毙身亡,我定会伤心到掉眼泪。
他又惶恐道:“不可!小主子不可直呼陛下名讳!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我好笑道:“杀身之祸?谁人不知进了宗人府,生不如死。既然都这般了,那杀身之祸又算得什么?”
这话说完。他与我两人都久久一言不语。
宗人府的阴冷黑暗印刻在宫中每人的心间。倒现在我都不知进了宗人府的憬妃是死是活。
也恐不久后。我就会同憬妃那般。彻底消失在这后宫中。无人可记,无人可念。
可悲可恨!
良久后,他道:“小主子,可想逃出去?”
我无甚欣喜回他,“怎么逃。如何逃?”
他挠了挠头发。“老头子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需得小主子你忍着些。”
我又问:“什么办法?”
他道:“这宗人府折磨死透的人,为了给宫中不积怨,都会扔去乱葬岗。到时需要小主子您。”
他人即地狱:
晷景迟暮,血轮郁结絪缊,呈绛湘混糅,缓降地线。我履砾碛,远眺千嶂朔漠,萦天风沙。在一望无际的断壁残垣,毁隳狼藉中,逐步渐趋昏沉的朝着无远弗届的尽头行去。
赭黄光晕予我衣裳耀甲,覆盖蓼蓝辉寂,似燃炬烬灭,复又浴火涅槃,焕泽新生。金乌易逝,却不吝啬炽热温暖,即便落幕韶华,仍不遗余力释放终末光华。照亮我,反衬我。将它的仅剩无几的温存皆数消耗,化为无功而返,而后遗憾退场。
只待暝夜跋扈垂压,赋世晦暗与混沌,蕴养危机与恐惧,让蛰伏在青天白日中的野兽重临弑杀。这是血腥的开端,亦是我日久岁长,司空见惯的世界。而这黑暗中,有一弯皦皦明月。散放清冷光辉,微映前路昭昭。
我执握冷锋,身负月光继续足下路程。顺着战火燎烧的痕迹和哀嚎余音续存的地界走去。与人众,黎明,安全背道而驰,用利刃开辟和屠杀。将所排斥厌恶的生灵尽数噬于剑下,浇灌剑身,迸溅属于胜利者专属的血浪。
沿途的层雾叠卷缭绕细砂积于眼前,欲拒还迎般的警惕恐吓我,兀鹫振翅啁哳,孤狼长啸停伫荒漠的边隅虎视眈眈,露出晶绿的双眸,预兆死亡。但这并不能阻碍我的征伐,无知且愚钝的生物,是我不屑挥剑的准则。
属于我的目标正潜藏在周围的困囿之地,它窥伺忌惮我,无一往直前的勇气,存活在夹缝空隙,活像蚍蜉游蚁,蓄势待发的不痛不痒。它将自己困顿方寸,却异想天开般的想摧毁我。
在自信从不战胜理智前,我回望了过去。往昔场景走马观马般的闪烁在眼前,幼时琳琅满目的饰品玩具付诸一炬,转而盈手的是一把接一把卷刃老旧的兵戈。天伦之乐的亲情旧爱,在欲望滋生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我斩下腌臜的头颅,任秽血侵染。所有的血足被我亲手葬送,唯独她。
泼墨暗夜,云蔽赤月。她惊惧强掩悲痛的质问,“为什么?”
我看着她,平静淡漠的叙诉了一段故事,其后轻而易举的折断了常伴她身边的剑,曾与我切磋较量的剑,曾令她意气风发,绝世无双的剑。
我舍弃所有,开始流荡。魔种咆哮嘶鸣,浓重血腥经过剑刃洗礼归咎大地。我寻寻觅觅,追溯本源。
希冀一切的灾难源头由我终结和掌握。
可这目标太过遥远,现存的我正身处幻境,暗中侦测的人踏出了它进攻的第一步。意欲将我迷失,我嗤讽举持长剑,划开这与世隔绝,唯我的黑暗幻境。无人能阻,无人能敌。不明它为何贸然催动进攻,但这是令它与世长辞,追悔莫及的一步。
等夤夜稍过,晚阑即出。它死霜霰已集。而我,看见了一个孩子。
被阵法压溃,摧心剖肝,痛苦不堪的孩子。
他撕心裂肺嚎哭不止,渴望用泪水换得求生和怜爱,可这旷无人烟的废墟,只有我。
自顾不暇,懈于拯救的我。
直到他悲嚎道:“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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